太平廣記02道術方士卷_0061.【胡蘆生】古文全文現代文翻譯

唐劉辟初登第,詣卜者胡蘆生筮卦以質官祿。生雙瞽,卦成,謂辟曰:「自此二十年,祿在西南,然不得善終。」辟留束素與之。釋褐,從韋皋於西川。至御史大夫軍司馬。既二十年,韋病,命辟入奏,請益東川,如開元初之制。詔未允,辟乃微服單騎復詣胡蘆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謂辟曰:「吾二十年前,嘗為一人卜,乃得無妄之隨。今復前卦,得非曩賢乎?」辟聞之,即依阿唯諾。生曰:「若審其人,禍將至矣。」辟甚不信,乃歸蜀。果叛,憲宗皇帝擒戮之。宰相李蕃嘗漂寓東洛,妻即庶子崔謙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托崔氏,待之亦不甚盡禮。時胡蘆生在中橋,李患足瘡,欲挈家居揚州,甚悶,與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飲酒。詣者必攜一壺。李與崔各攜酒。賚錢三鍰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團,已半酣矣。崔兄弟先至,生不為之起,但伸手請坐而已,曰:「須臾當有貴人來。」顧小童曰,掃地,方畢。李生至級下,蘆生笑迎,執手而入曰:「郎君貴人也,何問?」李公曰:「某且老矣,復病,又欲以家往數千里外,何有如此貴人也」曰:「更遠亦可,公在兩紗籠中,豈畏此厄。」李公詢紗籠之由,終不復言。遂往揚州,居參佐橋,而李公閒談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員外,素相善。時李疾不出,高已來謁。至晚,又報高至,李甚怪。及見云:「朝來看公歸,到家困甚就寢,夢有人召出城,荊棘中行,見舊使莊客,亡已十數年矣。」謂某曰:「員外不合至此,為物所誘,且須臾急返,某送員外去。」遂即引至城門。某謂曰:「汝安得在此?」曰:『為陰吏,蒙差當直李三郎。』某曰:「何李三郎也?」曰:「住參佐橋。知員外與三郎往還,故此祗候。」某曰:「李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紗籠中人。」詰之不肯言,因雲饑甚,員外能賜少酒飯錢銀否,此城不敢入,請於城外致之。某曰:「就李三郎宅得否?」其人驚曰:「若如此。是殺某也。」遂覺。特奉報此好消息。」李公笑而謝之,心異紗籠之說。後數年,張建封鎮徐州,奏李為巡官校書郎。會有新羅僧能相人,言張公不得為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諸判官有得為宰相,否。及至曰,並無。張尤不快,曰:「某妙擇賓僚,豈無一人至相座者。」因更問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報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階迎,謂張公曰:「判官是紗籠中人,僕射不及。」張大喜,因問紗籠事。曰:「宰相冥司必潛以紗籠護之,恐為異物所擾,余官不得也。」方悟蘆生及高公所說,李公竟為相。滎陽鄭子,步貧窶,有才學不遇,時年近四十,將獻書策求祿仕。鄭遂造之,請占後事。謂鄭曰:「此卦大吉,七日內婚祿皆達。」鄭既欲干祿求婚,皆被擯斥,以卜者謬己。即告云:「吾將死矣,請審之。」胡蘆生曰:「豈欺誑言哉,必無致疑也。」鄭自度無因而致,請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驢出永通門,信驢而行,不用將從者隨,二十里內,的見其驗。」鄭依言,明日,信驢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驢。驢忽驚走,南去至疾,鄭逐一里餘,驢入一莊中,頃聞莊內叫呼云:「驢踏破醬甕。」牽驢索主,忽見鄭求驢,其家奴僕訴詈,鄭子巽謝之。良久,日向暮,聞門內語云:「莫辱衣冠。」即主人母也,遂問姓名,鄭具對,因敘家族,乃鄭之五從姑也,遂留宿。傳語更無大子弟,姑即自出見郎君。延鄭廳內,須臾,列燈火,備酒饌。夫人年五十餘,鄭拜謁,敘寒暄,兼言驢事,慚謝姑曰:「小子隔闊,都不知聞,不因今日,何由相見。」遂與款洽,詢問中外,無不識者,遂問婚姻,鄭雲,未婚。初姑似喜,少頃慘容曰:「姑事韋家,不幸,兒女幼小,偏露,一子才十餘歲,一女去年事鄭郎。選授江陰尉,將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無所依。郎即未宦,若能就此親,便赴官任,即亦姑之幸也。」鄭私喜,又思卜者之神,遂謝諾之。姑曰:「赴官須及程限,五日內須成親,郎君行李,一切我備。」果不出七日,婚宦兩全。鄭厚謝蘆生,攜妻赴任。(出《原化記》)
【譯文】
唐代劉辟剛剛考試及第,就到算命先生胡蘆生那裡占卜官祿的事。蘆生雙目失明,卦成後,對辟說:「自今以後二十年間,你的官祿在西南方向,但是結局不好。」辟留下一捆絲布給他。劉辟脫去布衣穿上官服,跟隨韋皋到了西川。官至御史大夫軍司馬。過了二十年,韋皋患病,派劉辟入朝奏稟,請求將東川納入西川管轄。就像開元初年之制那樣。皇帝沒有批准。劉辟身穿便衣一個人騎馬又到胡蘆生那裡算卦。蘆生搖箋成卦,對辟說:「我在二十年前曾給一個人算過一卦,乃得無妄之卦,今天又出現了以前那一卦,莫非您就是過去那個人麼?」劉辟聽了,只好支支吾吾稱是。蘆生說:「如果真是那個人,大禍就要臨頭了!」劉辟一點兒也不相信,就又返回四川。後來果然叛亂,憲宗皇帝將他擒獲殺了。宰相李蕃曾經漂泊流浪住在東洛,妻子是庶子崔謙的女兒。李蕃年近三十仍未得到官位。主要靠崔家養活,崔家對他也不大以禮相待。當時,胡蘆生住在中橋,李蕃腳上生瘡,要攜帶家眷去揚州居住,心情十分沉重,便與崔家兄弟同去訪問蘆生。蘆生愛喝酒,找他算卦的人必須帶上一壺,李蕃與崔氏兄弟各自帶著酒還有三鍰錢去見他。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著蒲團,已經半醉了。崔氏兄弟先到。生並不起來行禮,只是伸伸手讓他們坐下而已,他說:「馬上就有貴人到來。」便招呼小童掃地,剛打掃完畢。李生到了階下,蘆生笑著下階迎接,拉著他的手進屋,說:「您是貴人啊,有什麼要問我的?」李說:「我已經老了,又有病,還要帶著家眷往數千里以外的地方去,哪裡有這樣的貴人呀!」蘆生說:「再遠也行,您在兩個紗籠之中,難道還怕這點兒厄運。」李生詢問「紗籠」是怎麼回事,蘆生一直不再開口。李生便去了揚州,居在參佐橋。李生寡言少語,很少與人交往。附近有個高員外,一向跟他不錯。當時李生有病在家,高員外已來看望過。到了晚上,家人又報員外到,李很奇怪。見面後高說:「早上來過我就回去了,到家感到睏倦便睡了一覺,夢見有人召我出城,走在荊棘叢中,看見過去使喚的莊客,他已死了十幾年了,跟我說:『員外不該到此,可能被什麼引誘來的,要馬上返回去,我送你走。』他便領我到了城門。我問他:『你怎麼在這裡呢?』『我在陰間當差,蒙差當值李三郎。』『哪個李三郎?』『住在參佐橋。我知道員外跟三郎有交往,因此前來恭候。』『李三郎怎麼能夠這樣?』『他是紗籠裡的人。』我繼續追問,他不告訴我,便說:『實在餓得慌,員外能不能賞給我點兒酒飯錢?這座城我不敢進,請在城外給我。』我說:『去李三郎家行不行?』他十分驚慌,說:『要這樣,等於殺了我。』這時,我便醒了。現在特來向您報告這個好消息。」李生笑著向他道謝,心想紗籠之說實在奇異。幾年後,張建被封鎮守徐州,奏報李蕃為巡官校書郎。有個新羅僧人會相面,說張公不能當宰相,張公聽了很不愉快,便叫他到官署裡看看各位判官之中有能當宰相的沒有,他來說:「並沒有。」張公更加不愉快,說:「我很會選拔官吏,難道他們中沒有一個將來能升為宰相的?」於是又問:「莫不是還有判官沒進院的?」下人報告說李巡官未入院,張便令人快把他召來。李巡官到來時,僧人下階迎接,對張公說:「這位判官是紗籠裡面的人,僕射也趕不上他。」張公大喜,便問他關於紗籠的事。僧人說:「宰相之官在陰司中定有紗籠暗中保護著,以防異物侵擾;其他官員都沒有這種待遇。」李生這才明白以前蘆生和高員外所說的紗籠是怎麼回事。李蕃後來果然當了宰相。滎陽有個姓鄭的,自幼貧寒,懷才不遇,快到四十歲了,要向朝廷寫信申請官位。聽說蘆生神算,便登門拜訪,請他預卜後事。蘆生對鄭說:「你卜的卦大吉大利,七天之內,你的婚姻和官祿向題都能如願以償。」鄭因過去求官求婚都被拒斥,便認為算卦人在騙他。他把這些經歷和想法告訴蘆生後說:「我眼看就要死了,請您仔細想想,跟我說實話吧!」胡蘆生說:「我說的絕不是欺卜之談,你千萬不要懷疑呀。」鄭覺得沒有因由能得到這樣的機遇,便問他自己該怎麼辦。蘆生說:「明天晚上,你一個人騎驢出永通門,不要侍從等人跟著,出門之後讓驢子隨便走,二十里以內,我前面的話就會得到驗證。」鄭照蘆生的話第二天騎驢出城門,走了十七八里,因為疲倦便下了驢。驢突然驚跑,飛快往南而去,鄭追趕了一里多,驢進了一個村莊,頓時聽到莊主叫喊道:「驢踏破醬缸了!」有人牽驢尋找主人,忽然看見鄭正在找驢,被那家的奴僕好一頓訓斥,鄭生恭恭敬敬表示道歉。過了很長時間,太陽快要落山了,聽到大門裡面有人說:「不要污辱那個有身份的衣冠之士。」說話的就是這家主人的母親,她問鄭生姓氏名字。鄭生一一回答,接著敘述了家族,她乃是鄭生的五堂姑,於是就留鄭生住下。僕人傳話告訴鄭生,因為家裡沒有成年的男子,堂姑將親自出面見他。鄭生被請到客廳內,不一會兒,點燈燭,擺酒菜。夫人五十多歲,鄭生上前施禮拜見,寒暄之後,又談到驢的事,鄭生慚愧地向姑母道歉說:「小侄兒與姑母長期分離,音信全無,若不是今天這件事,不知有啥機會能見到您。」姑母聽了跟他很親近。詢問家裡家外的事,他沒有不知道的,又問及他的婚姻情況,鄭說尚未婚娶。開始姑母好像很高興,不一會兒便面帶愁容說:「姑母嫁給韋家,命運不好,兒女年幼,孩子的父親死了,一個兒子才十幾歲,一個女兒去年嫁給鄭郎。選授江南尉之職,正要赴任,走到這裡就死了。女兒孤單軟弱,又沒有依托。你正好沒有官位,若能成就這件親事,便可前去赴任。這也是姑姑值得慶幸的事。」鄭生聽了暗暗歡喜,又想起那個算卦人的神奇,於是向姑母道謝,接受了她的要求。姑母說:「上任必須要遵守期限,五天之內必須完婚,你的行李用品,全部由我準備。」果然不出七天,婚姻與官祿都有了圓滿的結果。鄭生以厚禮謝過蘆生,然後帶上妻子上任去了。

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
李秀才 王山人 王瓊 王固 符契元 白皎 賈耽 茅安道 駱山人 石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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