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10神鬼精怪卷_0580.【韋齊休】文言文翻譯

韋齊休,擢進士第,累官至員外郎,為王璠浙西團練副使。太和八年,卒於潤州之官舍。三更後,將小斂,忽於西壁下大聲曰:"傳語娘子,且止哭,當有處分。"其妻大驚,仆地不蘇。齊休於衾下厲聲曰:"娘子今為鬼妻,聞鬼語,忽驚悸耶?"妻即起曰:"非為畏悸,但不合與君遽隔幽明。孤惶無所依怙,不意神識有知,忽通言語,不覺惛絕。誠俟明教,豈敢有違?"齊休曰:"死生之期,涉於真宰;夫婦之道,重在人倫。某與娘子,情義至深,他生亦未相捨。今某屍骸且在,足寬襟抱。家事大小,且須商量。不可空為兒女悲泣,使某幽冥間更憂妻孥也。夜來諸事,並自勞心。總無失脫,可助僕喜。"妻曰:"何也?"齊休曰:"昨日湖州庚匕寄買口錢,蒼遑之際,不免專心部署。今則一文不欠,亦足為慰。"良久語絕,即各營喪事。才曙,復聞呼:"適到張清家,近造得三間草堂。前屋舍自足,不煩勞他人,更借下處矣。"其夕,張清似夢中忽見齊休曰:"我昨日已死,先令買塋三畝地,可速支關佈置。"一一分明,張清悉依其命。及將歸,自擇發日。呼喚一如常時,婢僕將有私竊,無不發摘,隨事捶撻。及至京,便之塋所,張清準擬皆畢。十數日,向三更,忽呼其下曰:"速起,報堂前,蕭三郎來相看。可隨事具食,款待如法,妨他忙也。"二人語,歷歷可聽。蕭三郎者,即職方郎中蕭徹。是日卒於興化裡,其夕遂來。俄聞蕭呼歎曰:"死生之理,僕不敢恨。但有異者,僕數日前。因至少陵別墅,偶題一首詩。今思之,乃是生作鬼詩。"因吟曰:"新拘茅齋野澗東,松楸交影足悲風。人間歲月如流水,何事頻行此路中。"齊休亦悲吒曰:"足下此詩,蓋是自識。僕生前忝有科名,粗亦為人所知。死未數日,便有一無名小鬼贈一篇,殊為著鈍。然雖細思之,已是落他蕪境。"乃詠曰:"澗水濺濺流不絕,芳草綿綿野花發。自去自來人不知,黃昏惟有青山月。"蕭亦歎羨之曰:"韋四公死已多時,猶不甘此事。僕乃適來人也,遽為游岱之魂,何以堪處?"即聞相別而去。又數日,亭午間,呼曰:"裴二十一郎來慰,可具食,我自迎去。"其日,裴氏昆季果來。至啟夏門外,瘁然神聳,又素聞其事,遂不敢行吊而回。裴即長安縣令,名觀,齊休之妻兄也。其部曲子弟,動即罪責,不堪其懼。及今未已,不知竟如之何。(出《河東記》)
【譯文】
韋齊休考取了進士。不斷陞遷最後做了員外郎。是王璠管轄下的浙西團練副使。太和八年,死在潤州的官府中。三更後,將要給他穿衣停屍。他忽然站在西牆下大聲說:"轉告我娘子,不要哭,我定有安排處理。"他的妻子非常驚惶,倒在地上、昏死過去。齊休又在被子下面大聲說:"娘子現在成為鬼妻,聽到鬼說話,不要害怕呀。"他的妻子甦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說:"不是我害怕,只是不忍心與你驟然間分居陰陽兩地,我以後的生活將孤苦惶惑沒依靠,沒想到你魂神有靈,忽能跟我講話,我不自覺地昏死過去。現在我真誠地期待著你的教誨,哪裡敢違背你的心願。"齊休說:"生死的期限,是上天決定的,夫妻的情份,主要決定於人間的倫理道德。我與娘子間情義深重,來生也不會捨棄你。現在我的屍骸尚且在,足以使你寬心。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還需商量,不要象小孩子那樣白白地悲傷、哭泣,使我在陰司裡再為妻兒擔憂。今夜以來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親自用心操勞,到底還是沒有疏忽和遺漏,更讓我高興。"他的妻子說:"你說的是什麼事?"齊休說:"昨天湖州庚匕托付的人頭稅錢,倉猝遑急之中,免不了專心去安排佈置,現在已一文不欠,也足以寬慰了。"很長時間齊休不再說話了,家裡人都各自辦理喪事。才亮天,又聽他大叫:"剛才到張清象家,他最近蓋了三間草屋,前邊的一間就足夠了,不必去麻煩別人,再尋找別處下葬。"那天晚上,張清好像在夢中。忽然看見齊休來說:"我昨天已死,先讓你給買三畝瑩地,可以趕快去安排佈置。"一樣一樣的都非常清楚。張清都按他的吩咐辦了。等齊休回到家,又自己選擇了發喪日期,招呼吩咐作什麼事,像平時一樣。奴僕有什麼隱情,沒有不被他發現又指出來,然後根據情況給以處治的。等到了京城,便下葬到瑩地,張清安排處理完畢。又過了十多天,快到三更時候,忽然聽到齊休在下面大聲招呼他的下人說:"快起來,告訴前堂的人,蕭三郎來看我!可根據情況準備飯食。像從前一樣款待,以防他著急。"兩個人說話,聽得清清楚楚。蕭三郎,就是職方郎中蕭徹。這一天死在興化裡,當天晚上就來了,一會聽到蕭三郎歎息說:"死生的理數,我不敢抱怨,只是使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幾天以前,到少陵別墅去,偶爾寫了一首詩,現在想起來,竟是活人寫鬼詩。"於是吟誦道:"新拘茅齋野澗東,松楸交影足悲風。人間歲月如流水,何事頻行此路中。"齊休也悲歎驚詫地說:"先生的詩,是預知後事的先兆啊。我生前小有科第和名氣,死後沒過幾天,就有一個無名小鬼贈我一篇詩,我的和詩雖然非常拙劣然而是仔細想來,也是落入他荒蒙蕪境之中。"於是吟道:"澗水濺濺流不絕,芳草綿綿野花發。自去自來人不知,黃昏惟有青山月。"蕭三郎讚歎而羨慕地說道:"韋四公死已多時,還不放鬆吟詩作賦這類事。我是剛剛來的,馬上成為泰山的遊魂,怎能忍受得了。"接著聽到二人相別而去。又過了幾天,正午時候,又聽到齊休喊:"裴二十一郎來看我,可準備酒飯,我親自去迎他。"那一天,裴氏兄弟果然來了,到了啟夏門外,突然悲傷恐懼,加之平素又聽說有關齊休的事。於是不敢來悼念中途而回。裴就是長安縣令,名叫觀,是齊休妻子的哥哥。他的府衙裡的子弟,動輒受到責罰,受不了他的淫威,到現在也還沒有終止。不知裴公現在怎麼樣。

卷第三百四十九 鬼三十四
房陟 王超 段何 韋鮑生妓 梁璟 崔御史 曹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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