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10神鬼精怪卷_0070.【汝陰人】古文翻譯

汝陰男子姓許,少孤。為人白皙,有姿調,好鮮衣良馬,游騁無度。常牽黃犬,逐獸荒澗中,倦息大樹下。樹高百餘尺,大數十圍,高柯旁挺,垂陰連數畝。仰視枝間,懸一五色彩囊,以為誤有遺者,乃取歸,而結不可解。甚愛異之,置巾箱中。向暮,化成一女子,手把名紙直前,云:"王女郎令相聞。"致名訖,遂去。有頃,異香滿室,漸聞車馬之聲。許出戶,望見列燭成行。有一少年,乘白馬,從十餘騎在前,直來詣許曰:"小妹粗家,竊慕盛德,欲託良緣於君子,如何?"許以其神,不敢苦辭。少年即命左右,灑掃別室。須臾,女車至,光香滿路。侍女乘馬數十人。皆有美色,持步障,擁女下車,延入別室,幃帳茵席畢具。家人大驚,視之皆見。少年促許沐浴,進新衣,侍女扶入女室。女郎年十六七,艷麗無雙,著青褂襡,珠翠璀錯,下階答拜。共升堂訖,少年乃去。房中施雲母屏風,芙蓉翠帳,以鹿瑞錦障映四壁。大設珍餚,多諸異果,甘美鮮香,非人間者。食器有七子螺、九枝盤、紅螺杯、蕖葉碗,皆黃金隱起,錯以瑰碧。有玉罍,貯車師葡萄酒,芬馨酷烈。座上置連心蠟燭,悉以紫玉為盤,光明如晝。許素輕薄無檢,又為物色誇眩,意甚悅之。坐定,許問曰:"鄙夫固陋,蓬室湫隘,不意乃能見顧之深,歡忭交並,未知所措。"答曰:"大人為中樂南部將軍,不以兒之幽賤,欲使託身君子,躬奉砥礪。幸過良會,欣願誠深。"又問:"南部將軍今何官也?"曰:"是嵩君別部所治,若古之四鎮將軍也。"酒酣歎曰:"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詞韻清媚,非如聞見。"又援箏作飛鴻別鶴之曲,宛頸而歌,為許送酒。清聲哀暢,容態蕩越,殆不自持。許不勝其情,遽前擁之。乃微盼而笑曰:"既為詩人感帨之譏,又玷上客掛纓之笑,如何?"因顧令撤筵,去燭就帳。恣其歡狎,豐肌弱骨,柔滑如飴。明日,遍召家人,大申婦禮,賜與甚厚。積三日,前少年又來曰:"大人感愧良甚,願得相見,使某奉迎。"乃與俱去,至前獵處,無復大樹矣。但見朱門素壁,若今大官府中,左右列兵衛,皆迎拜,少年引入,見府君,冠平天幘,絳紗衣,坐高殿上,庭中排戟設纛。許拜謁,府君為起,揖之升階,勞問曰:"少女幼失所恃,幸得託奉高明,感慶無量。然此亦冥期神契,非至精相感,何能及此。"許謝,乃與入內。門宇嚴邃,環廊曲閣,連亙相通。中堂高會,酣燕正歡,因命設樂。絲竹繁錯,曲度新奇。歌妓數十人,皆妍冶上色。既罷,乃以金帛厚遺之,並資僕馬,家遂(遂原作送。據明鈔本改。)贍給。仍為起宅於裡中,皆極豐麗。女郎雅善玄素養生之術,許體力精爽,倍於常矣。以此知其審神人也。後時一歸,皆女郎相隨,府君輒饋送甚厚。數十年,有子五人,而姿色無損。後許卒,乃攜子俱去,不知所在也。(出《廣異記》)
【譯文】
汝陰有個姓許的男子,少年時失去父母。他生得皮膚白皙,風流瀟灑。平時愛穿漂亮的衣服,更喜歡好馬。有一次他騎著馬帶著狗在荒野追逐獵物,追得十分疲累,就在一棵十多丈高的大樹下歇息。這大樹濃蔭蔽日,樹冠覆蓋了好幾畝地。他偶爾抬頭看,發現樹枝杈間掛著一個彩色的口袋,心想這大概是誰丟失的,就取下來帶回家中。然而這個彩袋口子扎得非常緊,怎麼解也解不開,心裡非常喜歡它,只好把它包起來放在箱子裡。然而到黃昏時,那彩袋竟變成了一個女子,手裡拿著一個名帖,交給了許某,說:"我家府君的女兒想見您。"說罷將名帖留下就走了。不大一會。許某就聞見滿屋充溢著一種奇異的香氣,然後就所見遠處有車馬聲傳來。許某來到屋外,就看見一串燈火由遠至近,一位騎著白馬的少年隨著十多個侍衛來到面前。少年對許某說:"我有個出身很平常的妹妹,非常仰慕您的為人和品德,想和您結為良緣,不知您意下如何?"許某暗想這一定是神仙,不敢推辭過分,就應了下來。那少年立刻命左右清掃出另外一間屋子。過了片刻,幾十位十分嬌美的騎馬侍女擁著一位乘車的少女來到屋外。侍女們在車旁圍起幛子不讓外人看見,簇擁著那少女下車進了屋。許家的人發現僅僅片刻的時光,室內就佈置得富麗堂皇,要什麼有什麼,都十分驚奇。這時那少年催許某洗了澡,並換上他送上的新衣,便由侍女扶著進了屋。那少女看來十六七歲,嬌艷無比,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戴著珠翠首飾。她將許某迎進屋內後,那位少年就迴避而去。許某定神一看,見屋內列著雲母屏風,床上是芙蓉翠帳,連四壁都掛上了華麗的幛子。桌子已備好了豐盛的酒席,其中大部分果品都是世上沒見過的,發散著異香,食具也十分華貴,有七子螺、九枝盤、紅螺杯、蕖葉碗,都是鑲金嵌銀,光耀奪目。還有一個玉甕,裡面裝的是西域車師國的葡萄酒,芬芳醇美。紫玉的燭台上點著一個個連心蠟燭,照得室內亮如白晝。許某平日就不太拘檢,又喜歡豪華的排場,見到這些十分高興。坐定之後,許某問少女:"我是個鄙陋的俗人,居室又很簡陋,竟得到您這樣的眷顧,使我又喜又驚。不知怎樣才好?"那少女回答說:"我的父親是中樂南部將軍,不因為女兒卑賤,想把我許給您,終身奉侍您,這是他衷心的願望。"許某又問:"南部將軍相當人世間的什麼官呢?"少女說:"南部將軍相當於古代鎮守四方的將軍,隸屬於嵩山君的管轄。"兩人邊談邊飲酒。那女子酒到半酣時感歎地說:"今天真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啊,使我結識了一位出色的郎君。"她說話的聲音清朗婉麗,十分動人。接著少女又彈起古箏,伴著清幽的音韻唱起了歌,歌聲似怨似訴,動人肺腑,邊唱邊向許某敬酒,動情得似乎把握不住自己了。許某更是心旌搖蕩,突然上前緊緊把少女擁在懷中。少女睨著眼睛嗔道;"今天您大概想學一學詩人那種有感佩巾的譏笑,又怕辱於上客掛這纓之美。是麼?"然後就讓人撤了筵席,滅了燈火。二人雙雙進了羅帳,盡情歡愛,直到天亮。許某感到女子的玉體也十分嬌美,皮膚柔嫩如同軟糖一般。第二天,那女子又把許家的所有人都召了來,像主婦一樣,賞給了不少貴重的禮品,過了三天後,以前來過的那個白馬少年又來了,對許某說:"我家大人十分感激您,想與您相見,特派我來迎接。"許某就隨他去了。他們來到許某曾打獵歇息的那個地方,大樹已經不見了,卻是一幢白牆紅門的府第,像是現今的一座官邸。門外列隊的侍衛見他們到來,都行禮拜迎。少年領許某進了大門,只見中樂南部將軍頭戴平天巾,身著紅紗袍,高坐在大殿上。堂上排列著各種兵器和纛旗。許某趕忙下拜。府君這時也忙迎下殿來說:"我離開人世時女兒尚小,無人照料,如今幸而能托付給你,使我十分感激。然而這畢竟是陰陽兩界的婚事,如果不是精誠動天,是不會成全的。"許某再次拜謝。府君就請他到後庭去遊玩。但見重重大門相通,一條條四廊連著一處處樓閣。在一個中央大廳裡正進行著豪華的筵會,府君請許某入席,並命奏樂,幾十個姿色絕美的歌妓獻舞助興,大家盡情豪飲狂歡。宴會結束後,府君贈給許某一偽極厚的禮金,還贈給一些僕人和好馬。家就富裕起來,蓋了一座豪華的府第,全家都過著富足的日子,那女子精通養年益壽之術,傳授給他,使他體力精神越來越好,由此許某更相信女子是神人。後來他們夫妻常常回去看望府君,每次府君都有很厚的饋贈。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十年,女子生了五個孩子,但仍像原來一樣艷麗嬌美。後來許某去世,女子也就帶著孩子們走了,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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