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字玄休,廩君之後,昔武落鍾離山崩,有石穴,一赤如丹,一黑如漆。有人出於丹穴者,名務相。姓巴(「巴」原作「已」,據《錄異記》改)氏;有出於黑穴者,凡四姓:婂氏,樊氏,柏氏,鄭氏。五姓出而爭焉,於是務相以矛刺穴。能著者為廩君,四姓莫著,而務相之劍懸。又以土為船,雕畫之,而浮水中。曰:「若其船浮者為廩君。」務相船又獨浮,於是遂稱廩君。乘其土船,將其徒卒,當夷水而下,至於鹽陽。水神女子止廩君曰:「此魚鹽所有,地又廣大,與君俱生,可無行。」廩君曰:(「曰」原作「君」,據明抄本改)「我當為君,求廩地,不能止也。」鹽神夜從廩君宿,旦輒去為飛蟲,諸神皆從,其飛蔽日。廩君欲殺之,不可別,又不知天地東西。如此者十日,廩君即以青縷遺鹽神曰:「嬰此即宜之,與汝俱生;不宜,將去汝。」鹽神受而嬰之。廩君至碭石上,望膺有青縷者,跪而射之。中鹽神,鹽神死,群神與俱飛者皆去,天乃開朗。廩君復乘土船,下(「下」原作「不」,據《錄異記》改)及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望之如穴狀。廩君歎曰:「我新從穴中出,今又入此,奈何?」岸即為崩,廣三丈餘,而階階相承。廩君登之,岸上有平石,長五尺,方一丈。廩君休其上,投策計算,皆著石焉。因立城其旁,有而居之。其後種類遂繁。秦並天下,以為黔中郡,薄賦斂之,歲出錢四十萬。巴人以賦為賨,因謂之賨人焉。(出《錄異記》)
【譯文】
李時,字玄休,是古代巴郡南郡氏族首領廩君的後代。從前武落的鍾離山崩塌,出了一個石坑,一坑紅如硃砂,一坑黑如生漆。有一個人從紅色坑中出來,名叫務相,姓巴。有人從黑色坑中出來,共四個姓:婂氏,樊氏,柏氏,鄭氏。五姓出現後開始爭鬥,於是務相用矛扎坑壁,說能把矛紮在坑壁上的,就做廩君。結果姓婂、樊、柏、鄭的人誰也沒紮住,而務相紮在坑壁上的矛上還能掛住劍。又用土做船,在船身上雕刻繪畫,然後讓船浮在水上,約定說:「如果誰的船能浮在水上,就可做廩君。」又獨有務相的船能浮在水上,於是就稱務相為廩君。務相乘著他的土船,帶著他的部眾,順夷水而下,到達了鹽陽。水神的女兒阻止廩君說:「此地魚鹽都有,土地廣大,我願跟您一塊生活,不要再走了。」廩君說:「我將成為國君,所以我要尋找能生產糧食的土地,不能停止。」鹽神夜晚跟廩君一起睡覺,早晨離去變成了飛蟲。各種神都跟著鹽神,它們飛舞起來遮蔽了太陽。廩君想殺死鹽神,但沒法分辨,又不知天地和方向,像這種情形持續了十天。廩君就把青線送給鹽神,說:「纏上這個,如果適合你,就與你一塊生活;不適合的話,我就要離開你。」鹽神接過去纏在了身上。廩君到了一塊帶花紋的石頭上,望著飛蟲胸上有青線的,跪在石上射它,一下子就射中了鹽神,鹽神死了,天也開朗了。廩君又乘上船,下行到夷城。那地方石岸曲折,泉水也彎彎曲曲,遠遠看去像大坑似的。廩君感歎說:「我剛從坑中出來,現在又進了坑,怎麼辦?」河岸馬上就崩潰了,寬有三丈多,而且一個台階接著一個台階。廩君登上去,岸上有平坦的石頭,長五尺,面積有一丈。廩君在上面休息,拈鬮測算,結果都說建城。於是就在石頭旁邊建立城鎮,靠近石頭,在這裡住了下來。從那以後廩君的種族便繁衍起來。秦統一天下後,就把此地定為黔中郡。對此地收稅不多,每年貢錢四十萬。巴人把賦稅稱為賨,於是便把巴人稱為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