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鄭珣瑜傳》
鄭珣瑜,字元伯。少孤,值天寶亂,退耕陸渾山,以養母,不干州里。轉運使劉晏奏補宋城尉,山南節度使張獻誠表南鄭丞,皆謝不應。大歷中,以諷諫主文科高第,授大理評事,調陽翟丞,以拔萃為萬年尉。崔祐甫為相,擢左補闕,出為涇原帥府判官。入拜侍御史、刑部員外郎,以母喪解。訖喪,遷吏部。貞元間,為河南尹。未入境,會德宗生日,尹當獻馬,吏欲前取印,白珣瑜視事,且內贄。珣瑜徐曰:「未到官而遽事獻,禮歟?」不聽。性嚴重少言,未嘗以私托人,而人亦不敢謁以私。既至河南,清靜惠下,踐斂賁發以便民。方是時,韓全義將兵伐蔡,河南主饋運,珣瑜密儲之陽翟,以給官軍,百姓不知僦運勞。全義與監軍別檄有所取,非詔約者,珣瑜輒掛壁不酬。至軍罷,凡數百封。有諫者曰:「軍須期會為急,公可不報?」珣瑜曰:「武士統戎,多恃以取求。苟以為罪,尹宜坐之,終不為萬人產沴(沴li,受損)也。」復以吏部侍郎召,進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實為京兆尹,剝下務進奉,珣瑜顯詰曰:「留府緡帛入有素,餘者應內度支。今進奉乃出何色邪?」具以對。實方幸,依違以免。順宗立,即遷吏部尚書。王叔文起州吏為翰林學士、鹽鐵副使,內交奄人,攘撓政機。韋執誼為宰相,居外奉行。叔文一日至中書見執誼,直吏曰:「方宰相會食,百官無見者。」叔文恚,叱吏,吏走入白,執誼起,就閣與叔文語。珣瑜與杜佑,高郢輟饔以待。頃之,吏白:「二公同飯矣。」珣瑜喟曰:「吾可復居此乎!」命左右取馬歸,臥家不出七日,罷為吏部尚書。亦會有疾,數月卒,年六十八,贈尚書左僕射。太常博士徐復謚文獻,兵部侍郎李巽言:「文者,經緯天地。用二謚,非《春秋》之正,請更議。」復謂:「二謚,周、漢以來有之。況珣瑜名臣,二謚不嫌。」詔從復議。(選自《新唐書·鄭珣瑜傳》)
鄭珣瑜,字元伯。鄭珣瑜小時喪父,碰上天寶戰亂,在陸渾山隱居耕種,用它來奉養母親,不向州里求取什麼。轉運使劉晏上奏補授他宋城尉,山南節度使張獻誠上表舉薦他為南鄭丞,他都辭謝不應詔。大歷年間,鄭珣瑜考中諷諫主文科優等,授任大理評事,調任陽翟丞,因出類拔萃任萬年尉。崔祐甫擔任宰相,提升他為左補闕,出任涇原帥府判官。入朝拜授侍御史、刑部員外郎,因為母親去世離職。服喪期滿,調任吏部。貞元間,擔任河南尹。還未入境,適逢德宗生日,尹應進獻馬匹,屬吏要前來取河南尹官印,告訴珣瑜就職治事,並且納獻禮物。鄭珣瑜慢慢地說:「未到官任而急於進獻,是否合乎禮法呢?」沒有聽從屬吏的建議。鄭珣瑜生性莊重寡言,未曾因私事請托別人,而別人也不敢以私事謁見他。到河南後,清靜無為施惠於民,谷賤時買進,谷貴時平價售出,來方便百姓。正在這時,韓全義率兵討伐蔡州,河南主管糧餉運輸,鄭珣瑜秘密在陽翟儲蓄糧草,來保障官軍的供給,百姓沒有運輸的勞苦。韓全義和監軍另外發文索取財物,不是詔令中規定的,鄭珣瑜便放在旁邊不予答覆,等到戰事結束,共有數百封之多。有人規勸他說:「戰事須以準時為急務,您怎能不答覆呢?」鄭珣瑜說:「武士統兵,多依仗勢力來索取。如果因此被治罪,我河南尹寧願獲罪,也不能讓百姓的財物受損。」朝廷再次以吏部侍郎召鄭珣瑜,進任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實任京兆尹,剝削下面以求向上進奉,鄭珣瑜當面詰問說:「留在府中的緡錢布帛收入有固定的數目,剩餘的應上交給度支。你如今進奉是出自什麼名目呢?」李實原原本本地回答。李實正受皇帝寵幸,憑此而得到寬免。順宗即位,鄭珣瑜升任吏部尚書。王叔文由州吏起用為翰林學士、鹽鐵副使,在內結交宦官,干擾朝政。韋執誼為宰相,在外奉行他們的政策。王叔文一天到中書省見韋執誼,值班屬吏說:「宰相正在聚餐,百官不能求見。」王叔文生氣,呵叱屬吏,屬吏跑去報告,韋執誼起身,到朝堂上和王叔文交談。鄭珣瑜與杜佑、高郢停止吃飯來等。過了一會兒,屬吏報告說:「他們二位在一起吃飯了。」鄭珣瑜歎息說:「我還能再居此位嗎!」命令身邊的人將馬拉來回家,在家裡躺了七天不出門,被免去宰相任吏部尚書。又逢上有病,數月後去世,終年六十八歲,追贈尚書左僕射。太常博士徐復給鄭珣瑜的謚號叫文獻,兵部侍郎李巽說:「文是經緯天地的意思。用兩個字作謚號,不符合《春秋》的本義,請重新商議。」徐復說:「兩個字謚號,周、漢以來都有這種情況。況且鄭珣瑜是名臣,用兩個字謚號沒有疑問。」皇帝下詔聽從徐復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