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14鳥蟲水族卷_0346.【滕庭俊】文言文翻譯成白話文

文明元年,毗陵滕庭俊患熱病積年。每發,身如火燒,數日方定。名醫不能治。後之洛調選,行至滎水西十四五里,天向暮,未達前所,遂投一道傍莊家。主人暫出,未至。庭俊心無聊賴,因歎息曰:「為客多苦辛,日暮無主人。」即有老父,鬢髮疏禿,衣服亦弊,自堂西出。拜曰:「老父雖無所解,而性好文章。適不知郎君來,止與和且耶連句次。聞郎君吟『為客多苦辛,日暮無主人』,雖曹丕門(明抄本「門」作「之」。)客,子常(「常」原作「長」,據曹丕雜詩改。)畏(「畏」原作「異」,據曹丕雜詩改。)人,不能過也。老父與和且耶,同作渾家門客,雖貧亦有鬥酒,接郎君清話耳。」庭俊甚異之,問曰:「老父住止何所?」老父怒曰:「僕忝渾家掃門之客,姓麻名來和,行一。(「行一」原作「弟大」,據明抄本改。)君何不呼為麻大。」庭俊即謝不敏,與之偕行。繞堂西隅,遇見二門,門啟,華堂復閣甚奇秀。館中有樽酒盤核,麻大揖讓庭俊同坐。良久,中門又有一客出,麻大曰:「和至矣。」(明抄本「至矣」作「君至」。)即降階揖讓坐。且耶謂麻大曰。適與君欲連句,君詩題成未。麻大乃書題目曰:《同在渾家平原門館連句》一首,予已(「予已」原作「使請」,據明抄本改。)為四句矣。麻大詩曰:「自與渾家鄰,馨香遂滿身。無心好清靜,人用去灰塵。僕作四句成矣。」且耶曰:「僕是七言,韻又不同,如何?」麻大曰:「但自為一章,亦不惡。」且耶良久吟曰:「冬(「冬」原作「終」,據明抄本改。)朝每去依煙火,春至還歸養子孫。曾向苻王筆端坐,爾來求食渾渾門。」庭俊猶不悟,見門館華盛,因有淹留歇為之計。詩曰:「田文稱好客,凡養幾多人。如欠馮諼在,今希廁下賓。」且耶、麻大,相顧笑曰:「何得相譏?向使君在渾家門,一日當厭飫矣。」於是餐膳餚饌,引滿數十巡。主人至,覓庭俊不見,使人叫喚之,庭俊應曰唯。而館宇並麻和二人,一時不見,乃坐廁屋下,傍有大蒼蠅禿掃帚而已。庭俊先有熱疾,自此已後頓愈,更不復發矣。(出《玄怪錄》)
【譯文】
唐睿宗文明元年,毗陵人滕庭俊患有熱病,他得此病已多年,每次發病,身如火燒,幾天之後才能安定下來,請名醫也治不好。後來去洛陽聽候調遷,行至滎水西面十四五里地時,天色漸晚,可是還沒走到前面的投宿地,於是就投到路旁的一個莊戶人家。主人暫時出去還沒回來,滕庭俊心中沒有寄托,便歎息道:「為客多苦辛,日暮無主人。」隨即有一老翁,鬢髮已稀疏,衣服也很破舊,從堂屋的西側走出來,施禮道:「老夫雖然對你的詩句不理解,但我向來喜歡文章。剛才不知你來,只是與和且耶在那裡連句,聽到你吟詠『為客多苦辛,日暮無主人』,即使是曹丕的門客子常、畏人,也比不上啊!老夫與和且耶,同為渾家的門客,雖然很窮也有鬥酒,願接你去清談清談。」滕庭俊覺得很奇怪,便問道:「老人家住在何處」?老翁生氣地道:「很慚愧,我乃渾家的掃門之客,姓麻名來和,排行第一,你何不呼我為麻大?」滕庭俊立即向老者道歉,說自己愚頓不敏,於是便隨老翁同去。繞過堂屋西角,看見二個門,門開,只見裡面是華麗的堂屋、迴環的廊閣十分奇異秀麗,捨中備有杯盤酒菜,麻大讓請滕庭俊一起坐下。過了些時,從中門又出來一個人,麻大說:「和且耶來了。」便走下台階揖讓入座。和且耶對麻大說:「剛才想要和你連句,你的詩還沒有作出來呀?」麻大便一邊寫題目一邊說:「《同在渾家平原門館連句》一首,我已成四句了。」麻大吟詠道:「自與渾家鄰,馨香遂滿身。無心好清靜,人用去灰塵。我作的四句已成了。」和且耶道:「我是七言,韻也不同,你看行不行?」麻大道:「自成一章,也不壞麼。」和且耶良久才吟詠道:「冬朝每去依煙火,春至還歸養子孫。曾向苻王筆端坐,爾來求食渾家門。」滕庭俊聽不明白他們的詩,見館舍華美寬敞,便有留下歇息之意,於是吟詩道:「田文稱好客,凡養幾多人。如欠馮諼在,今希廁下賓。」和且耶、麻大相顧而笑道:「幹什麼譏笑我們,假如你在渾家,每天都會讓你吃飽喝足的。」於是上滿各種美食佳餚,痛飲幾十杯。主人回來後,找不見滕庭俊,派人去呼叫他,他答應一聲:「唯!」然而館舍和麻、和二人,此時都不見了,自己卻坐在廁所裡,旁邊只有一隻大蒼蠅和一把禿掃帚。滕庭俊原先患的熱病,從此之後痊癒,再也沒有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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