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魏書·王基傳》
王基,字伯輿,東萊曲城人也。少孤,與叔父翁居。翁撫養甚篤,基亦以孝稱。年十七,郡召為吏,非其好也,遂去,入琅邪界遊學。黃初中,察孝廉,除郎中。是時青土初定,刺史王凌特表請基為別駕,凌復請還。頃之,司徒王朗辟基,凌不遣。朗書劾州曰:「凡家臣之良,則升於公輔,公臣之良,則入於王職,是故古者侯伯有貢士之禮。今州取宿衛之臣,留秘閣之吏,所希聞也。」凌猶不遣。凌流稱青土,蓋亦由基協和之輔也。
明帝盛修宮室,百姓勞瘁。基上疏曰:「臣聞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昔漢有天下,至孝文時唯有同姓諸侯,而賈誼憂之曰:『置火積薪之下而寢其上,因謂之安也。』今寇賊未殄猛將擁兵檢之則無以應敵久之則難以遺後當盛明之世不務以除患,若子孫不競社稷之憂也。使賈誼復起,必深切於曩時矣。」
王肅著諸經傳解及論定朝儀,改易鄭玄舊說,而基據持玄義,常與抗衡。大將軍曹爽請為從事中郎,出為安豐太守。郡接吳寇,為政清嚴有威惠,明設防備,敵不敢犯,加討寇將軍。昊嘗大發眾集建業,揚聲駛入攻揚州。基曰:「昔孫權再至合肥,全琮出廬江,朱然寇襄陽,皆無功而還。今陸遜等已死,而權年老,內無賢嗣,中無謀主。權自出則懼內釁卒起,癰疽發潰;遣將則舊將已盡,新將來信。此不過欲補定支黨,還自保護耳。」後權竟不能出。時曹爽專柄,風化陵遲,基著《時要論》以切世事。以疾征還,起家為河南尹,未拜,爽伏誅,基嘗為爽官屬,隨例罷。景元二年,基薨,追贈司空,謚曰景侯。
(選自《三國誌·魏書》,有刪改)
王基,字伯輿,東萊曲城人。少年時父親去世,便與叔父王翁住在一起。王翁精心撫養(他),王基也非常孝順。十七歲這年,郡裡徵召他為府吏,沒多久覺得不太合意,便辭職,進入琅邪界內遊學。黃初年間,各地薦舉孝廉,他被任命為郎中,當時,青州剛剛平定,刺史王凌特意上奏章,請(朝廷)任命王基出任別駕。王凌再次請求讓他回青州任職。不久,司徒王朗徵召王基,王凌不放。王朗上書彈劾王凌說:「凡是地方官吏有優秀的,應把他們提升到郡府;郡府有優秀官吏,應舉薦到朝廷,古代有向天子薦舉人才的禮制。而今州郡獲宿衛之臣,留秘閣之吏,真沒聽說過。」王凌還是不放。王凌得到青州士人的稱讚,主要還是由於王基的輔佐協作。
魏明帝大興土木修建宮室,百姓勞苦,王基上疏說:「我聽說古人把百姓比作水,說:『水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從前漢代打天下,到漢孝文帝時,只有同姓的諸侯。因此,賈誼深感憂慮地說:『下邊是堆積著的柴禾,點著火,而在上面睡覺,還自以為很安全。』而今敵人並未消滅,猛將擁兵,集聚起來難以應敵,長久下去帝位難以傳給後代。在此盛明之世,不專心致志地消除禍患,如果子孫再不爭氣,國家就危險了。如果讓賈誼再生,一定會更加憂慮。」
王肅撰著諸經傳解,又論述、制定朝廷禮儀,(王肅)修改(改變)鄭玄的舊觀點,王基則依據鄭玄之說,經常與王肅爭論。大將軍曹爽請他出任從事中郎,後出洛陽為安豐太守。郡界臨接吳國,王基治理州郡,十分清正嚴明,加之防備森嚴,敵人不敢進犯。(故)被加封討寇將軍封號。東吳曾在建業集中大軍,聲稱要攻打揚州。王基說:「以前孫權屢次進犯合肥,到了江夏,這之後全琮出擊廬江,朱然進犯襄陽,但都未得逞,只得退回。而今陸遜等老將已死,孫權也年老,內部沒有能臣賢嗣,軍中又缺乏英明軍師。孫權想要親自率兵出擊又怕內部禍亂突然爆發,像癰疽潰爛一樣崩潰;若派將領率兵老將已經死光了,新將他又不信任。他不過是想借此安排好親信,以攻為守而已。」孫權最終沒有領兵出擊。當時國內由曹爽專權,風氣大壞。王基撰《時要論》來譏諷時事。因病離任回到都城,被徵召為河南尹,還沒有赴任,曹爽被殺。因為王基曾經是曹爽的下屬,也照例罷免。景元二年,王基去世,追贈司空,謚號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