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04報應徵應卷_0341.【韋判官】原文及譯文

唐博陵崔應任扶溝令,亭午獨坐,有老人請見應。應問之,老人對曰:「某通於靈衹也。今者冥司韋判官來拜謁,幸望厚禮以待之。請備香案,屏去侍從,當為延入。」應依命,老人即出迎之。及庭,隱隱然不見其形,自通名銜,稱(許本黃本銜作,銜稱作稱。)思穆,敘拜俟(俟原作時,據明抄本改。)候。應亦答拜,揖讓再三,乃言曰:「某冥司要職也,側聞長官宏才令器,冠於當時,輒將心事,且願相托,故俟亭午務隙拜謁,幸無驚異。」應曰:「某聞神明不昧,今乃不虛,孱劣幽薄,獨事蒙鄙,何幸明靈俯降,但揣微賤,力不副心。苟可施於區區,敢不從命,幸示指南,願效勤勞。」冥使曰:「某謝去人世數載,得居冥職。自棄擲妻孥,家事零替。愛子文卿,少遭憫凶,鄙野無文,職居鄭滑院,近經十載,交替院務之日,不明簿書,欠折數萬貫疋,實非己用。欲冒嚴明,俯為存庇。」應俯然曰:「噫,某扶溝令也,焉知鄭滑院。」使者曰:「不然,以閣下材器祿位,豈一院哉!自今已後,歷官清顯,雄居方鎮,位極人臣。然數月後,當與鄭滑院交職,倘不負今日之言,某於冥司,當竭微分,仰護榮貴,非止一身,抑亦慶及後嗣。」應曰:「某雖鄙陋,敢不惟命是聽。」冥使感泣,於是敘別而去。應聞淮南杜相悰方求政理,偶具書啟,兼錄為縣課績。馳使揚州,意者以思穆之言,且於驗試其事。時相國都督維揚,兼判鹽鐵,奏應知鄭滑院事。及交割帳籍錢帛,欠折數萬貫疋,收錄家資填償外,尚欠三四萬無所出。初應在扶溝,受思穆寄托,事實丁寧。比及鄭滑,遂違前約,且曰:「欠折數廣,何由辨明?文卿雖雲贓非己用,積年不申論,須抵嚴刑,以懲慢易。窮達既定,鬼何能移?若棄法徇神,是陷而求福。」乃拘縶文卿而白於使。文卿自度必死,乃預懷毒於衣帶之間,比及囚縶,數欲服之,輒失其藥,搜求不獲。及文卿以死論,是日,思穆見於文卿前而告曰:「嗚呼,無信之人,陷汝家族,吾為汝上告於帝,帝許我奪崔應之錄,吾之族亦滅矣。」文卿匍匐拜哭,忽失其父,乃得所懷之藥,仰而死焉。於是應與巡官李擅、滑糾朱程、戎曹賈均就非所將刑之。文卿既已死,應方悔悟,乃禮葬文卿,身衣縞素而躬送之。應後加殿中,時有人自邯鄲將美人曰金閨來獻於應,應納而嬖之。崔君始惑於聲色,為政之心怠矣。後二年,加侍御史,知楊子院,與妻盧氏及金閨偕行。尋除浙西院,應自至職,金閨寵愛日盛,中門之外,置別館焉,華麗逾於正寢。視事之罷,經日不履內,前後歷任寶貨,悉置金閨之所。無何,復有人獻吳姝,艷於金閨,應納之,寵嬖愈甚,每歌舞得意,乃奪金閨寶貨而賜新姝。因是金閨忿逆,與親弟陳行宗置毒藥於酒中,夜以獻應。飲之,俄頃而卒,潛遷應於大廳。詰旦,家人乃覺,莫知事實,盧氏慈善,不能窮究。金閨乃持寶貨,盡室而去。諸姬分散,崔氏門館日微。後隴西李君知浙西院,聞金閨艷麗,求而納之。李君與金閨白晝開筵,應乃見形於庭,叱金閨曰:「汝已鴆我,又納於李君,後不得意,復欲禍李君耶?」金閨懼而辭歸。後李君方欲捕金閨,案理舊事,雪崔生之冤,金閨忽而逃去不知所在。(出《陰德傳》)
【譯文】
唐朝博陵人崔應任扶溝縣令,有一天中午自己在家裡坐著。這時有一個老人請求拜見崔應。崔應問他有什麼事,老人回答說:「我和神靈相通啊,現在冥府的韋判官前來拜見你,希望你用大禮對待他。還請你準備香案,讓侍從們都退去,我就給你引見。」崔應就按他的話辦了。老人立刻出去迎接判官。到了庭院,根本見不到人影,自通名銜說稱思穆,敘拜侍候,崔應也回拜他,謙讓再三才說:「我在冥司擔任要職,聽說長官你宏才大器,是當今眾人之冠。就將我的心事托付給你,所以我才等到你中午有空才來拜見你,希望你不要受驚怪我。」崔應說:「我聽說神靈不糊塗,現在看真是不假,我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小官,自己的事也辦不明白,有什麼資格讓聖明的神靈降臨,只是我的能力太小,恐怕力不從心,如果能為你辦點事的話,我怎麼敢不聽從命令呢?希望你說吧!我甘願效勞。」判官說:「我離開人世已經多年了,在冥府得到官職。自從拋棄了妻子女兒以後,家庭就衰落下來。我的愛子叫文卿,遭到點不幸的事,他愚笨而淺薄,在鄭滑院當官快到十年了,在交接院務的那天,又不明白文書帳簿,欠下的財物可以折合幾萬貫錢或布匹,確實不是他私自佔用了,想要冒犯你的嚴明,給他掩蓋一下。」崔應低著頭說:「噫,我僅僅是一個扶溝縣令,怎麼知道鄭滑院?」判官說「不對,憑你的才能和官運,豈止一個鄭滑院呢?從今以後,你就會作大官,雄居方鎮,官位可作到大臣,然而幾個月以後,應該和鄭滑院交接職務,如果你不違背今天說的話,我在冥府裡也該盡我的能力,保護你榮華富貴,還並不僅僅是你一個人,會延續到你的後代。」崔應說:「我雖然愚蠢淺薄,怎麼敢不唯命是聽。」判官感動得哭了。於是又談了些別的話告辭去了,崔應聽說淮南相杜悰正在尋找能辦事的人,偶然寫了一封信報告,並把作縣令的政績也都寫上了,派人送到揚州,他心裡想著思穆的話,想試驗一下靈不靈。當時杜宰相都督維揚,兼管鹽鐵。就上奏讓崔應管理鄭滑院。等到接交帳目錢物,原鄭滑院折欠錢款幾萬貫,把他的家資都資來充填償還的話,還欠三四萬沒有著落。當初崔應在扶溝縣,接受了思穆的寄托,這事實在是再三叮囑。等他到了鄭滑院,就違背了以前的約定。並且說:「虧欠的數目太大,用什麼理由來說明,文卿雖然說贓款並不是自己私用,但他積壓了這麼多年也不申報,必須用嚴刑來抵償,以此來懲罰他的輕視和怠慢。我的貧窮和顯達上天已定,鬼神怎麼能改變,如果拋棄法律屈從神靈,就是陷媚而求福。於是拘押了文卿報告了官使。文卿自己考慮一定是死罪,就預先在衣帶裡藏好了毒藥,等到被拘押起來,多次想吃毒藥,但藥卻丟了,翻遍了也找不到。等文卿判了死罪,當天,思穆出現在文卿面前告訴他:「唉,不講信義的人,陷害了你的家族,我已經為你到天帝那裡告了他,天帝答應我奪去崔應的官祿,然而我們家也滅族了。」文卿趴在地上叩拜大哭。忽然間父親就不見了,卻找到了他藏在懷裡的藥,吃了以後仰面而死。那時崔應和巡官李擅、滑糾朱程、戎曹賈均到監獄要行刑,文卿已經死了。這時崔應才明白過來,就大禮給文卿辦喪事,身穿孝衣恭敬地給他送葬。崔應後來升入殿中,當時有人從邯鄲帶著一個叫金閨的美人來獻給崔應,崔應納為妾而寵愛她。崔應從此被聲色所迷惑,辦理政事的思想就懈怠了。過了二年,升為侍御吏,管楊子院,他與妻盧氏以及金閨同行。不久又任命到浙西院,崔應自從去任職,金閨一天比一天受寵愛,在中門之外又置備了公館,豪華壯麗都超過了正妻的房所。崔應辦公回來,整天也不到內室。前後作官所得到的寶物全部放在金閨的住處。不久,又有人獻個叫吳姝的人,她的美麗嬌艷超過了金閨,崔應又納為妾,寵愛得更厲害。每次歌唱舞蹈到高興時他就奪取金閨的寶物賞給吳姝。因此金閨就氣忿而反對他。金閨和親弟弟陳行宗準備了毒藥放到酒裡,到夜間獻給崔應,崔應就喝了,不一會兒死去。又偷著把崔應送到大廳去。到天亮時,家人才發覺,都不知道事實真象。盧氏面慈心善,不能追究,金閨就帶著寶物空室逃跑,姬妾都分散了。崔家的門庭日益衰落。後來有個隴西的李君來管浙西院,聽說金閨艷麗,請求金閨並納為妻。李君和金閨白天擺下筵席,崔應就在庭堂現了形,呵叱金閨說:「你已經藥死了我,又被李君納妾,以後再不如意還想害死李君嗎?」金閨害怕就告辭回家了,後來李君正要捉拿金閨,想要審理以前的事,給崔應昭雪冤仇,金閨忽然間逃跑了,不知道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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