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舉進士,因下第,過陝虢山路,值暴雷雨,投村舍避之。鄰里甚遠,村家只有一小童看捨,業牽驢拴於簷下。左軍李生與行官楊鎮亦投捨中,李有一馬。相與入止舍內。及稍霽,已暮矣。小童曰:「阿翁即欲歸,不喜見賓客,可去矣。」業謂曰:「此去人家極遠,日勢已晚,固不可前去也。」臾老翁歸,見客欣然。異禮延接。留止宿。既曉懇留。欲備饌。業愧謝再三。因言曰:「孫子雲阿翁不愛賓客,某又疑夜前去不得,甚憂怪及。不意過禮周旋,何以當此?」翁曰:「某家貧,無以佇賓,慚於接客,非不好客也。然三人皆節度使,何敢不祗奉耶?」業曰:「三人之中,一人行官耳,言之過矣。」翁曰:「行官領節鉞在兵馬使之前,秀才節制在兵馬使之後。然秀才五節鉞,勉自愛也。」既數年不第,業從戎幕矣。明年,楊鎮為仇士良開府擢用,累職至軍使,除涇州節度使。李與鎮同時為軍使,領邠州節度。業以黨頊功除振武邠涇,凡五鎮旌鉞。一如老翁之言。(出《錄異記》)
【譯文】
李業參加選拔進士的考試,沒有考中,往回走的時候路過陝虢一帶的山路,正趕上暴風雷雨,便到附近的村舍去躲避。這裡的人家相互離得很遠,這家只有一個小孩在家看門,李業把驢拴在了房簷下。左軍李生與行官楊鎮也為避雨來到這一家,李有一匹馬。三人一塊兒進屋休息,等到天氣稍微轉晴時,已經黑天了。小孩說:「爺爺馬上就要回家了,他不喜歡接待客人,你們還是走吧!」李業對他說:「天色已經很晚,所以不能往前走了。」過了一會兒老爺爺回來了,見到客人很高興,以特殊的禮節接待他們,留他們在家住宿。第二天早上,又誠懇地挽留他們,還要準備飯。李業再三表示歉意和感謝,便說:「你孫子說爺爺不喜歡客人,我又擔心夜晚不能再往前走。留下後,很怕您怪罪,不料您竟以這麼重的禮節為我們忙碌,我們有什麼資格擔得起這樣?」爺爺說:「我家貧窮,沒有條件接納客人。我是不好意思接待客人,並非不喜歡客人。但是你們三位都是節度使,我哪敢不恭恭敬敬地侍奉呢?」李業說:「我們三人之中,只且一個人是個行官而已,您說錯了!」老爺爺說:「行官管領節鎮在兵馬使之職以前,秀才你當節度使管領節鎮則在兵馬使之職以後,但你能統轄五個節鎮,你要自勉自愛呀!」李業既然多年應舉沒有考中,便從戎作了幕僚。第二年,楊鎮被仇士良開府提拔使用,逐級提拔直到軍使,授為涇州節度使;李業與楊鎮同時為軍使,管領邠州的節度。李業後來因黨頊之功被任命為邠涇振武節度使,管轄五個重鎮的軍務。這些都跟當年那位老頭子所說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