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州下邽縣東南三十餘里,曰延年裡,裡西南有故蘭若,而無僧居。唐元和八年,翰林學士白居易丁母憂,退居下邽縣。七月,其從祖兄曰皞,自華州來訪居易,途出於蘭若前。及門,見婦女十許人,衣黃綾衣,少長雜坐,會語於佛屋下,聲聞於門。皞熱行方渴,將就憩,且求飲。望其從者蕭士清未至,因下馬,系韁於門柱。舉首,忽不見,自意其退藏於窗闥之間。從之不見,又意其退藏於屋壁之後。從之,又不見。周視其四旁,則堵牆環然無隙缺。復視其聚談之所,塵埃冪然,無足跡。由是知("知"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其非人,悸然大異之。上馬急驅,來告居易。且聞其所言,云云甚多,不能殫記。大抵多雲王裔老如此,觀其詞意,若相與數其過者。厥所去居易捨八九里,因同往訪焉。其地果有王裔者,即其裡人也。方徙居於蘭若之東北百餘步,葺牆屋,築場藝樹僅畢,明日而入。既入。不浹旬而裔死,不越月而妻死,不逾時而裔之二子二婦及一孫亦死。止余一子,曰明進,大恐懼,不知所為。意新居不祥,乃撒屋拔樹。夜徙去,遂免。(出《白居易集》)
【譯文】
華州下邽縣東南三十餘里,叫延年裡。裡西南有一舊廟,而無僧人居住。唐元和八年,翰林學士白居易母喪,返回下邽縣居住。七月,他的堂兄名皋從華州來探訪白居易。途經廟前,到廟門,看見婦女十人左右,穿著黃綾衣,年少年長的雜亂而坐,正在佛屋下說話,於門前就能聽到聲音。皞走的又熱又渴,要在那休息,想要點水喝。看他隨從的人蕭士清沒到,於是下馬,在門柱上繫好韁繩。抬頭,那些人忽然都不見了,自己心想她們退藏在窗門之間,跟著進去也不見。又想她們退藏到屋牆的後面。進去,又沒看見。環視四周,牆壁環繞沒有空缺,再看她們聚集談話的地方,塵埃覆蓋,沒有足跡。因此知道她們不是人,驚悸感到很奇異,上馬急馳,來告訴白居易。又聽他說的話,說了很多,不能全記,大概多數說的王裔如此。看他的詞意,好像相互之間有多次的來往。那地方距離白居易的住捨有八九里,於是共同前往尋訪。那地方果然有叫王裔的,就是那裡的人,才搬到廟東北百餘步的地方居住。修理房屋、築場植樹將近完畢,第二天搬進去,進入後,不過十天王裔就死了。不過一個月妻子死了,不過一個季節王裔的二個兒子二個兒媳婦和一個孫子也死了。只剩一個兒子,叫明進。他非常恐懼,不知該怎麼辦,心想新居不吉利,就撒屋拔樹,夜間搬遷離去,於是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