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呂好問傳》
呂好問,字舜徒,侍講希哲子也。以蔭補官。崇寧初,治黨事,好問以元佑子弟坐廢。後兩監東嶽廟。時蔡卞為帥,欲扳附善類,待好問特異。好問以禮自持,卞不得親。
靖康元年,以薦召為左司諫。欽宗諭之曰:「卿元佑子孫,朕特用卿,令天下知朕意所向。」先是微宗將內禪詔解黨禁除新法盡復祖宗之故而蔡京黨戚根據中外害其事莫肯行。好問言:「陛下宵衣旰食,有求治之意;發號施令,有求治之言。逮今半載,治效途邈,良由左右前後,不能推廣德意,而陛下過於容養。臣恐淳厚之德,變為頹靡,且今不盡革京、貫等所為,大平無由可致。
」欽宗鄉納。好問疏蔡京過惡,乞役海外,黜朋附之尤者以厲其餘。每奏對,帝雖當食,輒使畢其說。
時金人既退,大臣不復顧慮,武備益弛。好問言:「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今邊事經畫旬月,不見施設,臣僚奏請皆不行下,此臣所深懼也。」及邊警急,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講解。金人佯許而攻略自如,諸將以和議故,皆閉壁不出。好問言:「彼名和而實攻,朝廷不謀進兵遣將,何也?請亟集滄、滑、邢、相之戍,以遏奔沖,而列勤王之師於畿邑,以衛京城。」疏上不省。
金人陷真定,上下震駭,廷臣狐疑相顧,猶以和議為辭。好問率台屬劾大臣畏懦誤國,出好問知袁州。既而金人薄都城,進兵部尚書。都城失守,金人立張邦昌,以好問為事務官。邦昌入居都省,好問曰:「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爾?」邦昌曰:「是何言也?」好問曰:「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佑皇太后在內,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以好問攝門下省。好問既系銜,仍行舊職。時百司文移,必去年號,獨好問所行文書,稱「靖康二年」。
高宗即位,太后遣好問奉手書詣行在所,高宗勞之曰:「宗廟獲全,卿之力也。」除尚書右丞。除資政殿學士、知宣州、提舉洞霄宮,以恩封東萊郡侯。避地,卒於桂州。
(選自《宋史》,有刪改)
呂好問,字舜徒,是侍講呂希哲的兒子。憑借先輩功德獲官。崇寧初年,追查治理朋黨之事,呂好問因為是元佑子弟連坐被罷。後來兩次擔任東嶽廟監。當時蔡卞任主帥,想要攀附有德行的人士。對待好問特別好。好問依照禮儀自持,蔡卞無法和他親近。
靖康元年,因受到舉薦被召為左司諫。欽宗告諭他說:「你是元佑朋黨子孫,朕特別任用你是為了讓天下人知道我的心意所指」此前,徽宗將要禪位,詔令解除朋黨的禁令,拋置新法,全部恢復先朝制度。而蔡京的黨羽姻親盤踞朝廷內外,他們畏懼其事,沒有人願施行。呂好同上奏說:「陛下宵衣旰食,有尋求天下太平之意;發號施令,有尋求天下太平之言,到現在已經有半年,治理的效果仍相差很遠,的確是因為左右的大臣,不能推廣仁德之意,而陛下又過於寬容。我擔心醇厚之德,將變為衰頹,今天如果不全部革除蔡京、童貫等人所為,太平就無法達到」欽宗同意並加以釆納。好問上疏陳說蔡京的罪惡,請求將他發配海外,罷黜朋附他尤為緊密者以警飭其他人。每次奏對時,皇上即使正要進食,也總是讓他說完。
當時金兵撤退後,大臣不再有顧慮,武備更加鬆弛。好問奏道:「金人得志,更加輕視我國,秋冬之時一定又會舉國入侵,抵禦敵人的裝備應該盡快辦理。如今籌劃邊事已經有一月,卻見不到有所安排、臣僚的奏請都不下發,這是我所深為憂懼的。」等到邊境告急,大臣們不知如何是好,派遣使臣去講和。金人假裝答應卻攻掠自如,諸將因為和議的緣故都閉關不出。好問上奏說、:「金人名義講和而實際上仍在進攻,朝廷不謀劃派兵遣將,是為什麼呢?請求趕快召集滄州、滑州、邢州、相州的軍隊,前去阻遏金兵,而把勤王部隊布列在京郊各縣,來保衛京城。」奏疏呈上而不被答覆。
金兵攻陷真定,朝廷上下震驚害怕,大臣們猶豫相顧,仍抱定和議之詞。好問率領御史台的屬吏彈劾執政大臣畏懼膽怯貽誤國事,被貶出任袁州知州。不久金兵逼近都城,(欽宗想起好問的奏言)便進升他為兵部尚書。都城失守,金人立張邦昌,讓好問擔任事務官。張邦昌入居都省,好問問他:「您是真想繼位,還是姑且敷衍而後慢慢圖謀後舉呢?」邦昌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好問說:「金兵一旦撤退,還能保證像今天這樣嗎?大元帥在外,元佑皇太后在內,這大概是天意。你何不盡快交還政權,就可轉禍為福。」以好問代理門下省。好問雖已掛銜,仍然行使原有的職責。當時張邦昌雖然沒有改年號,但是各部門移送文書,一定要去掉年號,只有好問所頒送的文書,要稱「靖康二年」。
高宗即位,太后派好問拿著她的親筆信去皇上所在地,高宗慰勞他說:「國家得到保全,是你的功勞啊。」授予尚書右丞。又授予資政殿學士、宣州知州、提舉洞宵宮等職,因為恩賜封為東萊郡候。因躲避戰亂遷居,死在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