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里巷說,朱泚亂時,李太尉軍中有一卒,為亂兵所刃,身頸異處。凡七日,忽不知其然而自起。但覺臚骨稱硬,(「稱」疑是「稍」,「硬」原作「哽」,據明抄本改),咽喉強於昔時,而受刃處癢甚。行步無所苦,扶持而歸本家。妻兒異之,訊其事,具說其所體與頸分之時,全不悟其害,亦無心記憶家鄉。忽為人驅入城門,被引隨兵死數千計。至其東面,有大局署。見綠衣長吏憑幾,點籍姓名而過。次呼其人,便云:「不合來。」乃呵責極切,左右逐出令還。見冥司一人,髡桑木如臂大,其狀若浮漚釘。牽其人頭身斷處。如令勘合,則以桑木釘自腦釘入喉,俄而便覺。再見日月。不甚痛楚。妻兒因是披頂發而觀,則見隆高處一寸已上,都非尋常。皮裡桑木黃文存焉,人或謂之粉黛。元和中,溫會有宗人守清,為邠鎮之權將,忽話此事,守清便呼之前出。乃雲,是其麾下甲馬士耿皓,今已七十餘,膂力猶可支數夫。會因是親睹其異。(出《定命錄》)
【譯文】
長安里巷傳說,朱泚在京城作亂時,李太尉軍隊中有一個小卒被亂兵所殺,身頸異處。過了七天,忽然不知怎麼回事他自己又站了起來,只覺得臚骨稍有些硬,咽喉比過去強直,而遭刀砍的地方很癢。行走沒有什麼痛苦,人們扶持他回到家中。老婆孩子都很驚怪,問這是怎麼回事,他全都說了。當身體和頭頸分離時,他全然不覺被殺,也無心回憶家鄉。就記得忽然被驅趕進一座城門,同時被趕去的士卒死了好幾千。到了城東面,有一個大署衙,只見綠衣長吏靠在桌子上,點錄姓名而過。按順序喊到他的名字時,他便說:「我不該來。」就被狠狠地呵責訓斥一頓,左右將他趕出去,又把他喊回來。「這時只見一個冥司,拿著一根削得光光的桑木棒,像胳膊那麼長,形狀如門釘。他牽住我頭身斷絕處,對合在一起,然後用桑木釘從腦部釘進咽喉。不久我就甦醒過來,重又見到了日月星辰,不很痛苦。」妻兒於是分開他的頭髮察看,就見受傷處隆起一寸多高,的確和往常不同。皮裡桑木紋還存在,有人說是粉黛之色。元和年間,溫會有個同宗叫守清,任分鎮權將。一次他忽然說起這件事,守清就喊一個人到前面來,說這位是部下甲馬士耿皓,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體力還可以抵擋幾個武夫。溫會親眼看見了他的異常之處--原來,他就是那個死而復生的小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