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04報應徵應卷_0265.【韋丹】全篇古文翻譯

唐江西觀察史韋丹,年近四十,舉五經未得。嘗乘蹇驢,至洛陽中橋,見漁者得一黿,長數尺,置於橋上,呼呻余喘,須臾將死。群萃觀者,皆欲買而烹之,丹獨憫然,問其直幾何,漁曰:「得二千則鬻之。」是時天正寒,韋衫襖褲。無可當者,乃以所乘劣衛易之。既獲,遂放於水中,徒行而去。時有胡蘆先生,不知何所從來,行止迂怪,占事如神。後數日,韋因問命,胡蘆先生倒屣迎門,欣然謂韋曰:「翹望數日,何來晚也。」韋曰:「此來求謁。」先生曰:「我友人元長史。談君美不容口,誠托求識君子,便可偕行。」韋良久思量,知聞間無此官族,因曰:「先生誤,但為某決窮途。」胡蘆曰:「我焉知,君之福壽,非我所知。元公即吾師也,往當自詳之。」相與策杖至通利坊,靜曲幽巷,見一小門,胡蘆光生即扣之。食頃,而有應門者開門延入,數十步,復入一板門,又十餘步,乃見大門,制度宏麗,擬於公侯之家。復有丫鬟數人,皆及妹美,先出迎客,陳設鮮華,異香滿室。俄而有一老人,鬚眉皓然,身長七尺,褐裘韋帶,從二青衣而出。自稱曰:「元濬之。」向韋盡禮先拜。韋驚,急趨拜曰:「某貧賤小生,不意丈人過垂采錄,韋未喻。」老人曰:「老夫將死之命,為君所生,恩德如此,豈容酬報。仁者固不以此為心,然受恩者思欲殺身報效耳。」韋乃矍然,知其黿也,然終不顯言之,遂具珍羞,流連竟日,既暮,韋將辭歸,老人即於懷中出一通文字,授韋曰:「知君要問命,故輒於天曹,錄得一生官祿行止所在,聊以為報,凡有無,皆君之命也,所貴先知耳。」又謂胡蘆先生曰:「幸借吾五十千文,以充韋君改一乘,早決西行,是所願也。」韋再拜而去。明日,胡蘆先生載五十緡至逆旅中,賴以救濟。其文書具言:明年五月及第;又某年平判入登科,受咸陽尉;又明年登朝,作某官。如是歷官一十七政,皆有年月日。最後年遷江西觀察使,至御史大夫,到後三年,廳前皂莢樹花開,當有遷改北歸矣,其後遂無所言。韋常寶持之。自五經及第後,至江西觀察使。每授一官,日月無所差異。洪州使廳前,有皂莢樹一株,歲月頗久,其俗相傳,此樹有花,地主大憂。元和八年,韋在位,一旦樹忽生花,韋遂去官,至中路而卒,初韋遇元長史也,頗怪異之。後每過東路,即於舊居尋訪不獲。問於胡蘆先生,先生曰:「彼神龍也,處化無常,安可尋也?」韋曰:「若然者,安有中橋之患?」胡蘆曰:「迍難困厄,凡人之與聖人,神龍之於蛆蠕;皆一時不免也,又何得異焉?」(出《河東記》)
【譯文】
唐朝江西觀察使韋丹,年近四十科舉不中。曾騎著跛驢到洛陽中橋。正好看見打漁的人捉到一隻大黿,有幾尺長,放在橋上,那只黿只有微弱地喘息呼吸,不一會兒就會死。很多人聚集圍觀,都要買了回去作菜吃,唯獨韋丹憐憫它。問漁人黿值多少錢。漁人說:「給我二千錢我就賣給你。」當時天氣寒冷,韋丹只有隨身的衣褲,沒有什麼可當的。就用他騎的驢換了那只龜,得到它以後馬上就放到水裡去了。韋丹只好徒步而去。那時有個胡蘆先生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來,行動遲緩奇怪。但他會占卜,料事如神。過了幾天,韋丹去算命,胡蘆先生倒穿著鞋在門前迎接,很高興地對韋丹說:「翹首而望好幾天了,為什麼來得這麼晚?」韋丹說:「我這次來拜見你,是求你給我算命。」胡蘆先生說:「我的朋友元長史,提起你的美德來不容我插嘴。他誠懇地托我認識你,咱們一塊兒去吧。」韋丹思慮了半天,在自己知道的人裡面,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官。因此他就說:「先生錯了,只給我算算命運就行了。」胡蘆先生說:「我哪裡知道?您的福壽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元公就是我的師傅,去了當然就能知道詳情。」韋丹就和胡蘆先生柱著枴杖到通利坊去,道路曲折,街巷幽靜,見到一個小門,胡蘆先生就敲門。吃一頓飯的工夫,有人答應,開門請他們進去。走了幾十步,又進了一個板門,再走十多步,才看見大門。建築宏偉壯麗,是模仿公侯的家院建造的。然後又有幾個丫鬟,都美麗非凡。她們先出來迎客,客廳陳設新鮮華麗,異香滿室。不一會兒,有一個老人,鬚眉銀白,身長七尺,粗布大衣,奇特的帶子。隨兩個青衣出來,自稱叫元濬之。向韋丹大禮先拜。韋丹很驚慌。急忙向前拜禮說:「我是個貧賤的書生,沒想到老人過於看重,我到現在也不明白。」老人說:「老夫就要死去的命。被君所救。這麼大的恩德,難道還不應該酬謝報答嗎?講仁義的人不把這事放在心上。然而受恩的人就想要用死來報效了。」韋丹一下子明白了,知道他就是黿,然而始終沒有明白地說出來。於是老人準備了珍奇的飯菜,流連了一整天,到了傍晚,韋丹要告辭回去,老人就從懷裡拿出一卷文字,送給韋丹說:「我知道你要問命運如何,所以我到天曹去記錄了你一生的官祿和行止的地方,就算是報答吧!這裡的有和無,都是你的命運決定的,貴在預先知道就是了。」又對胡蘆先生說:「最好借給我五千文錢,用來給韋君改換一個坐騎,早日決定西行是我的願望啊。」韋丹拜了兩拜而去。第二天,胡蘆先生裝了五十緡錢來到旅館,作為救濟。那卷文書上寫著,明年五月中舉,又某年平判進入登科之列、受咸陽縣尉。又過一年進朝廷,作某官,像這樣歷任官十七次,都有年月,最後調任江西觀察使,官銜到御史大夫。到最後三年,廳前的皂莢樹開花,應當是調任改官北歸了,以後再就沒有寫什麼了。韋丹平常象寶貝一樣帶著它。自從科舉考中後,一直到江西任觀察使,每次被授一官,日月時間沒有差錯。洪州刺史廳堂前面,有一株皂莢樹,年深日久了。民間傳說:此樹開花,地主大憂。」元和第八年,韋丹在位,有一天早晨皂莢樹忽然開花了,韋丹於是辭去官職,在回家的中途就死了。當初韋丹遇到元長史,很覺怪異,以後每次經過東路,就到舊居去尋訪,但總也尋訪不到。到胡蘆先生那兒去問,先生說:「那是神龍呀,變化無常,怎麼能找到呢?」韋丹說:「如果是那樣,怎麼能有中橋之禍呢?」胡蘆先生說:「遭遇困難險惡,凡人和聖人,神龍和最小的動物,都是不能避免的,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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