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楊徽之》
楊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祖郜,仕閩為義軍校。家世尚武,父澄獨折節為儒,終浦城令。徽之幼刻苦為學,邑人江文蔚善賦,江為能詩,徽之與之遊從,遂與齊名。嘗肄業於潯陽廬山,時李氏據有江表,乃潛服至汴、洛,以文投竇儀、王樸,深賞遇之。
乾德初,與鄭玘並出為天興令,府帥王彥超素知其名,待以賓禮。蜀平,移峨眉令。時宋白宰玉津,多以吟詠酬答。復為著作佐郎、知全州,就遷左拾遺、右補闕。太平興國初,代還。太宗素聞其詩名,因索所著。徽之以數百篇奏御,且獻詩為謝,其卒章有「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君王問姓名」語。太宗覽之稱賞,自是聖制多以別本為賜。遷侍御史、權判刑部。嘗屬疾,遣尚醫診療,賜錢三十萬。
時劉昌言拔自下位,參掌機務,懼無以厭人望,常求自安之計。董儼為右計使,欲傾昌言代之,嘗謂徽之曰:「上遇張洎、錢若水甚厚,旦夕將大用。」有直史館錢熙者,與昌言厚善,詣徽之,徽之語次及之。熙遽以告昌言,昌言以告洎。洎方固寵,謂徽之遣熙構飛語中傷己,遂白上。上怒,召昌言質其語。出徽之為山南東道行軍司馬,熙落職通判朗州。徽之未行,改鎮安軍行軍司馬。
未幾,以足疾請告,上取名藥以賜。郊祀不及扈從,錫繼如侍祠之例。車駕北巡,徽之力疾辭於苑中。上顧謂曰:「卿勉進醫藥,比見,當不久也。」及駐蹕大名,特降手詔存諭。明年春正月,車駕還,又遣使臨問。卒,年八十。
徽之純厚清介,守規矩,尚名教,尤疾非道以干進者。嘗言:「溫仲舒、寇准用搏擊取貴位,使後輩務習趨競,禮俗浸薄。」世謂其知言。徽之寡諧於俗,唯李昉、王祐深所推服,與石熙載、李穆、賈黃中為文義友。自為郎官、御史,朝廷即待以舊德。善談論,多識典故,唐室以來士族人物,悉能詳記。酷好吟詠,每對客論詩,終日忘倦。既沒有集二十卷留於家上令夏侯嶠取之以進徽之無子後徽之妻王卒及葬復以緡帛賜其家。
(《宋史‧楊徽之》,有刪改)
楊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祖父楊郜,在福建做官,官職為「義軍校」。其家世代尚武,只有父親楊澄改變志向成為文人,終老於浦城令這個職位上。楊徽之從小刻苦學習,同一個城裡的人中,江文蔚善寫賦,江為會寫詩,徽之跟從他們遊歷,逐漸與他們齊名。曾於潯陽廬山自修學業,其時,李氏據有長江以南地區,於是就偷換士兵衣服到了汴、洛地區,用文章投竇儀、王樸,深得他們的禮遇。
乾德初年,楊徽之與鄭玘一起當上了天興令,府帥王彥超早就聽說過楊徽之,以賓禮相待。蜀地平穩以後,改任峨眉令。當時,宋白任玉津縣宰,他們之間多以詩詞吟詠酬答。後又做了著作佐郎、全州知州,陞遷為左拾遺、右補闕。太平興國初年,調回京城。宋太宗趙光義平素聽說過他的詩名,因而向他索要詩集。徽之把數百篇詩作獻上,並寫詩表示答謝,其最後章節有」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君王問姓名」的句子。太宗看後加以讚賞,從此,太宗自己寫的詩詞大多另外抄寫一本賜給他。他後來遷升為侍御史、權判刑部。楊徽之曾生病,太宗派太醫診病治療,並賜錢三十萬。
當時劉昌言從低下的位置提拔上來,參與掌管機要事務,擔心無法滿足民眾的期望,經常尋求自保的辦法。董儼任右計使,想要搞垮劉昌言取而代之,曾對徽之說:「皇帝對張洎、錢若水很器重,早晚將有大用。」直史館有一個叫錢熙的人,與昌言交情深厚,一次拜訪徽之,徽之在談話中提及此事。錢熙趕緊告訴了劉昌言,昌言又告訴張洎。張洎正被皇上寵信,聽說楊徽之讓錢熙造謠中傷自己,就告訴了皇帝。皇帝很生氣,召劉昌言核實原話。於是將楊徽之調出京城,擔任山南東道行軍司馬,錢熙降職為朗州通判。徽之還沒有成行,又改任鎮安軍行軍司馬。
不久,(楊徽之)以腳痛為由請辭,皇帝取名藥來賜給他。城郊祭祀,來不及跟從,賞賜跟侍祠一樣。皇帝驅車北巡,楊徽之極力推辭留在苑中。皇帝對他說卿應當加緊醫治,等到再見面,不會很久的。」並在大名停留,特意降下手詔留下諭旨。第二年春正月,皇帝車駕返回,又派遣使者當面問候。去世時,年齡八十歲。
楊徽之性情純厚清正耿直,遵守法度,崇尚名教,尤其痛恨通過非正常渠道謀官的人。曾說:「溫仲舒、寇准用拚搏奮進來獲取高位,使後輩競相學習這種趨競的精神,舊的禮俗(通過關係陞官)趨於淡薄。」世人說這是實話。徽之極少與時俗合污,唯受李昉、王祐等推崇敬服,與石熙載、李穆、賈黃中等為文友、義友。自從任郎官、御史,朝廷即以其先人的舊德相待。善於談論,多知典故,唐朝以來的士族人物,都能詳細地記住。酷好詩詞,每當與客人談論詩作,從早到晚忘記疲倦。去世後,有作品二十卷留在家中,皇帝令夏侯嶠取來保存在宮中。楊徽之沒有兒子。後來徽之妻子王氏去世,等到下葬時,(皇帝)又把錢財賜給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