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出自唐代詩人李白的《山中問答》
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賞析
這是一首詩意淡遠的七言絕句。詩的第一聯「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前句起得突兀,後句接得迷離。這首詩的詩題一作《山中答俗人》,那麼「問」的主語即所謂「俗人」;「余」,詩人自指;「何意」,一作「何事」。「碧山」即指山色的青翠蒼綠。詩以提問的形式領起,突出題旨,喚起讀者的注意,當人們正要傾聽答案時,詩人筆鋒卻故意一晃,「笑而不答」。「笑」字值得玩味,它不僅表現出詩人喜悅而矜持的神態,造成了輕鬆愉快的氣氛;而且這「笑而不答」,還帶有幾分神秘的色彩,造成懸念,以誘發讀者思索的興味。「心自閒」三個字,既是山居心境的寫照,更表明這「何意棲碧山」的問題,對於詩人來說,既不覺得新鮮,也不感到困惑,只不過是「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罷了。第二句接得迷離,妙在不答,使詩增添了變幻曲折,有搖曳生姿、引人入勝的魅力。
第二聯「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這是寫「碧山」之景,其實也就是「何意棲碧山」的答案。這種「不答」而答、似斷實連的結構,加深了詩的韻味。詩雖寫花隨溪水,窅然遠逝的景色,卻無一點「流水落花春去也」的衰颯情調,而是把它當作令人神往的美來渲染、來讚歎。因為上面寫的「笑而不答」的神態,以及末句的議論都流露出這種感情。「山花如繡頰」固然是美的,桃花隨流水也是美的,它們都是依照自然的法則,在榮盛和消逝之中顯示出不同的美,這不同的美卻具有一個共同點——即「天然」二字。這種美學觀點反映了詩人酷愛自由、天真開朗的性格。「碧山」之中這種沒有名利,又不冷落荒涼的環境,充滿著天然、寧靜之美的「天地」,不是「人間」所能比。而「人間」究竟怎樣,詩人沒有明說。只要讀者瞭解當時黑暗的現實和李白的不幸遭遇,詩人「棲碧山」、愛「碧山」便不難理解了。這「別有天地非人間」,隱含了詩人心中許許多多的傷和恨。所以,這首詩並不完全是抒寫李白超脫現實的閒適心情。詩中用一「閒」字,就是要暗示出「碧山」之「美」,並以此與「人間」形成鮮明的對比。因而詩在風格上有一種「寓莊於諧」的味道,不過這並非「超脫」。憤世嫉俗與樂觀浪漫往往能奇妙地統一在他的作品之中。
全詩雖然只有四句,但是有問、有答,有敘述、有描繪、有議論,其間轉接輕靈,活潑流利。用筆有虛有實,實處的描寫很形象,虛處的用筆一觸即止,虛實對比,蘊意幽邃。明代李東陽曾說:「詩貴意,意貴遠不貴近,貴淡不貴濃;濃而近者易識,淡而遠者難知。如……李太白『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皆淡而愈濃,近而愈遠,可與知者道,難與俗人言。」這段話對於讀者理解這首詩是很有啟發的。詩押平聲韻,採用不拘格律的古絕形式,顯得質樸自然,悠然舒緩,更有助於傳達出詩的情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