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南宋岳飛《滿江紅》全文翻譯賞析)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出自南宋詩人岳飛的《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賞析
  
岳飛此詞,激勵著中華民族的愛國心。抗戰期間這首詞曲以其低沉但卻雄壯的歌音,感染了中華兒女。 
  
前四字,即司馬遷寫藺相如「怒發上衝冠」的妙,表明這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此仇此恨,因何愈思愈不可忍?正緣獨上高樓,自倚闌干,縱目乾坤,俯仰六合,不禁熱血滿懷沸騰激昂。——而此時秋霖乍止,風澄煙淨,光景自佳,翻助鬱悶之懷,於是仰天長嘯,以抒此萬斛英雄壯志。著「瀟瀟雨歇」四字,筆鋒微頓,方見氣度淵靜。 
  
開頭凌雲壯志,氣蓋山河,寫來氣勢磅礡。再接下去,作者以「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十四個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絕,此十四字,如見將軍撫膺自理半生壯志,九曲剛腸,英雄正是多情人物。功名是其所期,豈與塵土同埋;馳驅何足言苦,堪隨雲月共賞。(此功名即勳業義,因音律而用,宋詞屢見)試看此是何等胸襟,何等識見!
  
過片前後,一片壯懷,噴薄傾吐:靖康之恥,指徽欽兩帝被擄,猶不得還;故下言臣子抱恨無窮,此是古代君臣觀念。此恨何時得解?功名已委於塵土,三十已去,至此,將軍自將上片歇拍處「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之勉語,說與人體會。雄壯之筆,字字擲地有聲!
  
以下出奇語,現壯懷,英雄忠憤氣概,凜凜猶若神明。金兵入據中原,止畏岳家軍,不啻聞風喪膽,故自岳飛言,「匈奴」實不足滅,踏破「賀蘭」直搗黃龍並非誇大其辭。「饑餐」、「渴飲」一聯合掌;然只有如此才足以暢其情、盡其勢。未至有復沓之感者,以其中有真氣在。
  
有論者設:賀蘭山在西北,與東北之黃龍府,遙距千里,有何交涉?那克敵制勝的抗金名臣老趙鼎,他作《花心動》詞,就說:「西北欃槍未滅,千萬鄉關,夢遙吳越」;那忠義慷慨寄敬胡銓的張元干,他作《虞美人》詞,也說:「要斬樓蘭三尺劍,遺恨琵琶舊語」!這都是南宋初期的愛國詞作,他們說到金兵時,均用「西北」、「樓蘭」(漢之西域鄯善國,傅介子計斬樓蘭王,典出《漢書·西域傳》),可見岳飛用「賀蘭山」和「匈奴」,是無可非議的。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滿腔忠憤,丹心碧血,傾出肺腑。用文學家眼光視之結束全篇,神氣十足,無復豪發遺憾,令人神往,叫人起舞。然而岳飛頭未及白,金兵自陷困境,由於奸計,宋皇朝自棄戰敗。「莫須有」千古奇冤,聞者發指,豈可指望他率軍協同中原父老齊來朝拜天闕哉?悲夫。
  
詞不以文字論長短,若以文字論,亦當擊賞其筆力之沉厚,脈絡之條鬯,情趣之深婉,皆不同凡響,倚聲而歌,乃振興中華之必修音樂藝術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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