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蔡興宗傳》
蔡興宗,濟陽考城人也。年十歲喪父,哀毀有異凡童。父廓罷豫章郡還,起二宅。先成東宅,與兄軌;廓亡而館宇未立,軌送錢五十萬以補宅值。興宗白母曰:「一家由來豐儉必共,今日宅價不宜受也。」母悅而從焉。軌有愧色,謂其子淡曰:「我年六十,行事不及十歲小兒。」尋喪母。世祖踐祚,遷尚書吏部郎。時尚書何偃疾患,上謂興宗曰:「卿詳練清濁,今以選事相付,便可開門當之,無所讓也。」每正言得失,無所顧憚,由是失旨。竟陵王誕據廣陵城為逆,事平,興宗奉旨慰勞。州別駕范義與興宗素善,在城內同誅。興宗至廣陵,躬自收殯,還豫章舊墓。上聞之,甚不悅。廬陵內史周朗以正言得罪,鎖付寧州,無敢瞻送;興宗在直,請急,詣朗別。上知尤怒。坐屬疾多日,白衣領職。時諸方並舉兵反,國家所保,唯丹陽、淮南數郡,其間諸縣,或已應賊。東兵已至永世,宮省危懼,上集群臣以謀成敗。興宗曰:「今普天圖逆,人有異志,宜鎮之以靜,以至信待人。比者逆徒親戚,布在宮省,若繩之以法,則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義。物情既定,人有戰心,六軍精勇,器甲犀利,以待不習之兵,其勢相萬耳。願陛下勿憂。」上從之。三年春出為郢州刺史坐詣尚書切論以何始真為咨議參軍初不被許後又重陳上怒貶號平西將軍尋又復號初,吳興丘珍孫言論常侵興宗。珍孫子景先,人才甚美,興宗與之周旋。及景先為鄱陽郡,值晉安王子勳為逆,轉在竟陵,為吳喜所殺。母老女稚,流離夏口。興宗至郢州,親自臨哭,致其喪柩家累,令得東還。在任三年,遷會稽太守。會稽多諸豪右,不遵王憲,興宗皆以法繩之。興宗幼立風概,家行尤謹,奉宗姑,事寡嫂,養孤兄子,有聞於世。泰豫元年,薨,時年五十八。
(節選自《宋書·蔡興宗傳》)
蔡興宗,濟陽考城人。十歲時失去父親,悲傷異常而毀損其身,與一般兒童不同。父親蔡廓免去豫章郡守之職還鄉,修築起兩棟房子。先落成東宅,交給兄長蔡軌;蔡廓死後而房屋尚未修好,蔡軌送五十萬錢來追補房宅款項。蔡興宗告訴母親說「一家人從來豐裕節儉都是一體的,今日房宅款項不應接受。」母親高興地聽從了他。蔡軌有些慚愧,對他的兒子淡說:「我年紀六十,處事還比不上十歲小兒。」不久蔡興宗母親去世。世祖登基,陞遷蔡興宗為尚書吏部郎。當時尚書何偃患病,皇上對興宗說:「你通曉熟悉人事的善惡優劣,現在把選拔官員的事情交付給你,你就可以公開執掌此職,不必謙讓。」每次正直地言說得失,無所顧憚,因此失去皇上的信任。竟陵王劉誕據守廣陵城叛亂,事情平息後,蔡興宗奉旨前去慰勞。州別駕范義與興宗一向交好,范義在城內與叛賊一同被誅殺。蔡興宗趕到廣陵,親自為其收殮,極盡哀戚之情,將范義靈柩運回豫章舊墓安葬。皇上聽聞後很是不高興。廬陵內史周郎以正直言論獲罪,戴上枷鎖押解到寧州,沒有敢看望和送行的人;蔡興宗本在當班,請假,前往與周郎作別。皇上得知更加生氣。因為托病多日,遭受了白衣領職的處分。當時各方一起舉兵謀反,國家能保全的,只有丹陽、淮南幾個郡,其間的各個縣,有的已經投降叛賊。東西叛兵已經打到永世,京城危懼,皇上召集群臣來謀劃應對之策。蔡興宗說:「當今遍天下圖謀叛逆,人有二心,應當用讓人們安定的辦法處理這事,用最大的誠信對待人們。近來叛賊的親戚,分佈在京城,如果繩之以法,那麼京城潰敗立馬就會到來,應該說明治罪不涉及他們的道理。世情已經評定,人才有決戰之心,六軍精勇,器甲犀利,來對待不熟悉的軍隊,其形勢相差萬倍。希望陛下不要擔憂。」皇上採納了他的諫言。三年春,外放擔任郢州刺史,因為拜見尚書激切議論將何始真任命為咨議參軍一事,開始不被允許,後來又重新陳述,皇上生氣,將他貶為平西將軍,不久又恢復官職。當初,吳興的丘珍孫的言論常常冒犯蔡興宗。丘珍孫的兒子丘景先,為人和才幹都很好,蔡興宗與他交遊。等到丘景先擔任鄱陽郡郡守,正值晉安王劉子勳謀反,輾轉到竟陵,被吳喜殺害。寡母尚老女子尚幼,顛沛流離在夏口。蔡興宗到郢州,親自去哀悼悲哭,又護送丘景先靈柩及家小,讓他們得以還東。在任三年,陞遷為會稽太守。會稽有很多豪門貴族,不遵守律法。蔡興宗將他們都繩之以法。蔡興宗幼年就樹立了節操,平日家居的品行尤其謹慎,侍奉宗族姑媽,服侍守寡的嫂嫂,扶養亡兄的兒子,在世間很有名,泰豫元年,死,時年五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