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161 第四卷 鬼作筵》古文翻譯成現代文

原文

杜秀才九畹,內人病。會重陽,為友人招作茱萸會。早興,盥已,告妻所往,冠服欲出。忽見妻昏憒,絮絮若與人言。杜異之,就問臥榻。妻輒「兒」呼之。家人心知其異。時杜有母柩未殯,疑其靈爽所憑。杜祝曰:「得勿吾母耶?」妻罵曰:「畜產何不識爾父!」杜曰:「既為吾父,何乃歸家祟兒婦?」妻呼小字曰:「我端為兒婦來,何反怨恨?兒婦應即死;有四人來勾致,首者張懷玉。我萬端哀乞,甫能得允遂。我許小饋送,便宜付之。」杜如言,於門外焚錢紙。妻又言曰:「四人去矣。彼不忍違吾面目,三日後,當治具酬之。爾母老,龍鍾不能料理中饋。及期,尚煩兒婦一往。」杜曰:「幽明殊途,安能代庖?望父恕宥。」妻曰:「兒勿懼,去去即復返。此為渠事,當毋憚勞。」言已,即冥然,良久乃蘇。

杜問所言,茫不記憶。但曰:「適見四人來,欲捉我去。幸阿翁哀請,且解囊賂之,始去。我見阿翁鏹袱尚餘二鋌,欲竊取一鋌來,作餬口計。翁窺見,叱曰:『爾欲何為!此物豈爾所可用耶!』我乃斂手未敢動。」杜以妻病革,疑信相半。越三日,方笑語間,忽瞪目久之,語曰:「爾婦綦貪,曩見我白金,便生覬覦。然大要以貧故,亦不足怪。將以婦去,為我敦庖務,勿慮也。」言甫畢,奄然竟斃;約半日許,始醒。告杜曰:「適阿翁呼我去,謂曰:『不用爾操作,我烹調自有人,祇須堅坐指揮足矣。我冥中喜豐滿,諸物饌都覆器外,切宜記之。』我諾。至廚下,見二婦操刀砧於中,俱紺帔而綠緣之。呼我以嫂。每盛炙於簋,必請覘視。曩四人都在筵中。進饌既畢,酒具已列器中。翁乃命我還。」杜大愕異,每語同人。

聊齋之鬼作筵白話翻譯:
秀才杜九畹,妻子有病。遇到九月九日重陽節,杜秀才被朋友邀請登山赴茱萸酒會。這天他早早起來,梳洗過後,告訴妻子他要去的地方,穿戴整齊就要出門。忽然看見妻子神智不清,嘴裡不住地唧唧咕咕,像是在和人說話。杜秀才感到奇怪,便靠近床問她。妻子就把他當兒子來呼叫。家人心裡都知道事出有因。當時杜母的棺材還未入葬,都懷疑是死人的靈魂依附到秀才妻子身上了。杜秀才祝禱說:「難道您是我的母親嗎?」妻子罵道:「畜生怎麼不認識你父親了?」杜秀才說:「既然是我父親,為什麼還要來家作祟您的兒媳呢?」妻子叫著他的乳名說:「我是專為兒媳的事來的,為什麼反要怨恨我呢?兒媳本應立即死去,有四個人來勾她的魂,為首的是張懷玉。我說了無數好話哀求他放人,這才得到了允許。我許願送點小禮,應該快給他們。」杜秀才按照吩咐,到門外燒了紙錢。妻子又說:「那四個人已經走了,他們不忍心駁我的老面子;三天後,一定要置辦酒筵酬謝他們。你母親老了,那麼大年紀了不能料理飲食,到時候,還要麻煩兒媳去一趟。」杜秀才說:「陰陽不同路,怎麼能代為料理?還希望父親寬恕。」妻子說:「兒子不要怕,去去就回來。再說這也是為她自己的事情,一定不能怕勞累。」說完就昏迷了,好久才甦醒過來。杜秀才問她說過的話,她茫然不能記憶。只是說:「剛才看見四個人來,要捉我去。幸虧阿翁哀求請免,並解囊賄賂他們,才走了。我見阿翁盛錢的包袱裡還剩下了兩錠銀子,想偷拿一錠來,用在咱家的吃飯花銷上。阿翁看見了,責罵說:『你想幹什麼!這東西豈是你可以用的嗎?』我才抽回手沒敢動。」杜秀才以為妻子病危,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過了三天,杜妻正在說笑的時候,忽然兩眼直瞪著杜秀才看了很長時問,說:「你的媳婦太貪婪了,前次看見我的銀子,就生非分之想,這大概是因為太貧困的緣故,也不足為怪。現在將要讓兒媳去,為我照管廚房事務,不用擔憂。」話剛剛說完,她就昏死過去,約摸半天功夫,才甦醒。她告訴杜秀才說:「剛才阿翁叫我去,對我說:『不用你親自下手,我這兒烹調自有人干,只要你堅持坐在那裡指揮就行了。陰間喜歡東西豐滿,所有的食物都要盛得滿溢到器皿以外,一定要記住這些。』我答應了。到了廚房裡,看見有兩個婦女在用刀切東西,穿的帔衣都是黑紅色,鑲著綠邊。她們稱呼我嫂子。每當把菜餚盛到器皿中時,她們都要請我看過。先前要拘捕我的那四個人都在筵席中。菜餚端了上去,酒也全部準備好了,阿翁才讓我回來。」杜秀才聽後大為驚異,經常說給同人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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