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列子》一書是中國古代思想史上的重要著作之一。其思想與道家十分接近,後來被道教奉為經典。唐天寶元年(公元 742 年)詔稱《列子》為《沖虛真經》。書中記載了許多民間故事、寓言和神話傳說,因而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也有一定地位。書中還有大量的養生與古代氣功的論述,亦值得研究。我們要瞭解中國傳統文化,吸取其精華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列子》是有必要認真閱讀的。
《列子》一書相傳為戰國時期列禦寇所著。列禦寇在古籍中又被寫作列圄寇、列圉寇,鄭國人。《莊子》中有許多關於他的傳說。《呂氏春秋·不二》說:「子列子貴虛。」這裡的「虛」即虛靜、無為,一切順應自然。列子曾向壺丘子林和老商氏學過氣功。《莊子·逍遙游》把他描繪成為神仙,說:「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列子的學說主要是養生術,因而他不大關心政治,認為政治事務與政治鬥爭,以及一切改造社會和改造自然的努力都有礙於養生。在這方面,他與老子「無為而無不為」的權術有明顯區別,而比較接近於莊子,其消極因素是十分明顯的。但他與奏漢的神仙家又有所不同,認為人不能長生不死,有生必有死,該生就讓它生,該死就讓它死,才是正確的態度。在這一點上,也和莊子相同。
《漢書·藝文志》著錄《列子》八篇,早已散佚了。今天我們見到的《列子》,可能是西晉人的作品。馬敘倫《列子偽書考》說:「蓋《列子》晚出而早亡,魏晉以來好事之徒聚斂《管子》、《晏子》、《論語》、《山海經》、《墨子》、《莊子》、《屍佼》、《韓非子》、《呂氏春秋》、《韓詩外傳》、《淮南》、《說苑》、《新序》、《新論》之言,附益晚說,假為向序以見重。」任繼愈先生主編的《中國哲學發展史》(魏晉南北朝卷)對此作了歸納:(一)劉向的《列子序》稱列子為鄭人,與鄭繆公同時,然而書中多言繆公以後事,如孔穿、公孫龍是戰國後期人而入書。(二)書中多采引先秦與西漢諸子書的資料,除馬敘倫《列子偽書考》已列舉者外,還有今已亡佚的《湯問》、《說符》等。(三)書中有些資料更晚,如太初、太始、太素說出自《易緯》,切玉之刀、火浣之布乃魏文帝事,周穆王駕八駿西遊出自汲家書《穆天子傳》,《楊朱篇》縱恣肉慾,不符合《淮南子·汜論訓》關於楊子「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的宗旨,而反映魏晉人的放蕩性格。(四)有明顯的佛教影響,如「西方之人有聖者」指佛,「死之與生,一往一反」乃釋氏輪迴之說等。(五)從語言的角度考察,書中有不少漢以後、甚至魏晉以後的詞彙。
今本《列子》雖系魏晉人的作品,但他們在重新編輯《列子》時,畢竟采錄了許多先秦古籍中關於列子的記載,並不是完全憑空捏造。其中有些寓言故事古樸無華,不見於漢魏諸書,如愚公移山、扁鵲易心等。可知今本《列子》中也保存了不少古本《列子》的斷倚殘篇與零星記載,對於研究列子其人及其思想仍然有一定參考價值。
《列子》的版本甚多,清人汪繼培曾取影宋本、纂圖互注本、明世德堂本、虞九章和王震亨同訂本參訂缺誤,刻入《湖海樓叢書》。今人楊伯峻先生以汪本為底本,復取瞿氏鐵琴銅劍樓所藏之北宋本(即《四部叢刊》之底本)、吉府本、鐵華館影宋本、《道藏》諸本(白文本、宋徽宗《義解》本、林希逸《口義》本、江遹《解》本、高守元集《四解》本)、元本、明世德堂本參校,於汪本頗多訂正,並吸取歷代注家解釋,著成《列子集釋》,於1979 年 10 月由中華書局出版,是為《列子》一書最好的版本。本書的原文部分,以楊伯峻《列子集釋》本為依據,只作了個別訂正。校勘記也多采自該書,但為了節省篇幅,只採錄了少量的必須說明的部分,納入了註釋之中。標點有與《集釋》本相同者,也有與《集釋》本相異者。本書的註釋部分,引用或參考了歷代諸家的註釋,除《列子集釋》中已集錄者外,還參考了任繼愈先生的《老子新譯》(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 年 3 月版)、陳鼓應先生的《莊子今注今譯》(中華書局 1983 年 5 月版)、周克昌先生的《讀<列子集釋>札記》(載《古籍點校疑誤匯錄四》,中華書局 1990 年 3 月版)等,有可從者擇善而從,無可從者賦以己意。本書的譯文部分,參考了楊伯峻先生的《白話列子》(岳麓書社 1990 年 4 月版),但該書有多處漏譯(不知何故,漏譯達 20 多處),其中許多譯文也值得商榷,當然開創之功不應抹煞。筆者步楊伯峻等先生之後塵,理應有超過前人之處,但因水平所限,無論在標點、校勘、註釋與今譯方面,都必定存在不少錯誤與不妥之處,歡讀者批評指正。
尹協理
於古晉陽雙塔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