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在外婆家,外面的圍牆上覆蓋了密密層層的爬山虎,在綠葉的襯托下,圍牆變成了綠的世界,這兒便成為我的樂園。
初春,爬山虎開始抽出新芽,枯萎的枝幹上泛著綠意,小葉子們穿著綠裝,顯得十分嬌嫩。周圍的一切也綠了起來。漫山遍野的野花和春風捉著迷藏,在綠草地中時隱時現。小河上的薄冰在和煦的陽光下漸漸融化了,藍天、白雲、綠樹、紅花全倒映在她無瑕的面容上。調皮的燕子來了個蜻蜓點水,河面便泛起了波紋。
盛夏。爬山虎已爬滿了整個圍牆,一片片綠得誘人的葉子整齊地排列著,濃密而有序。四周則一片綠意盎然,樹葉茂密成陰,遮天蔽日。幽幽的綠成了主色。河中的荷花如出水芙蓉般的少女,披著粉色的紗衣,靜立於荷葉之中。知了大合唱傳遍整個鄉村,花紅柳綠,鶯歌燕舞。一絲風掠過,層層爬山虎連綿起伏,跟著「刷刷刷」的起落聲上下跳躍,為盛夏跳了支「綠之舞」。
深秋,圍牆下的落葉漸漸多了起來。那綠中夾著黃色。說不清是綠是黃。爬山虎已不及先前的輝煌,但那片悠悠的綠滲透出淡淡的暖,沁人心脾。周圍的綠依然,但已不見燕雀舞蹈,只有樹上的黃紛紛落下,演繹了「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一幕。
寒冬。爬山虎已完全枯萎了,只有它的腳仍牢牢吸在牆上,成為周圍零星的綠中的一道別緻的風景。光禿禿的樹木挺立在寒風中,它們堅信「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萬物都沉睡了,都做著同一個關於春的美夢。
閱盡了省城的繁華,聽厭了鬧市的喧囂,猶記得那兒如詩如畫的美景,尤其想念那片綠幽幽的爬山虎。於是,在一個盛夏的早晨,我滿懷期待地坐車來到了朝思暮想的故鄉。剛剛來到這裡,我就驚呆了,爬山虎的腳只有幾個還吸在牆上,更別說有綠葉了,看上去就像一個瀕臨死亡的老婦人。周圍的樹東一棵西一棵,只有地上的半截木樁才能讓人相信這兒曾有多麼輝煌。幾隻苟延殘喘的知了在稀疏的樹葉上呻吟。小河裡覆蓋的只有垃圾,它已變成了一條令人作嘔的臭水溝。地上的雜草也寥寥無幾,火辣辣的太陽照射在裸露的大地上,似乎想把一切都給蒸發掉。再也沒有了草長鶯飛,再也沒有了柳暗花明,再也沒有了陽光明媚的景象。我看著眼前這噩夢般的現實,逃也似的離開了。
又是一年春天。我看著似乎仍在秋天的城市,不禁又想起了那片綠幽幽的爬山虎和那兒我所懷念的一切。現在,那兒又將是怎樣的景象呢?我再一次來到鄉村,映入眼簾的仍是那塊牆。我神色暗淡下去,還是枯枝爛籐。我緩緩走近圍牆,我想,我不再抱有希望了。在我即將轉身的那一刻,我看見枯枝下幾根籐上已泛起了久違的綠意。我放下了腳步,舉目四望,啊,周圍又栽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樹木,小草兒也冒出了角尖。河水中的漂浮物幾近沒有了,又恢復成了明鏡。藍天、白雲、綠樹全被她攬入了懷裡。
我彷彿又看見了圍牆上那片綠幽幽的爬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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