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記不清自己究竟用過多少支筆。記憶中自己用過不少支筆,讓人不能忘懷筆的痕跡。
少年的時候,父親在工作中得先進總能得到筆。大概是八十年代知識爆炸的時代。往往我就成了筆的擁有者。也奇怪,好好的筆在我手中總是不久就夭折。父親無奈地收拾筆的屍骸,帶著痛惜而責怪的眼神。我忘不了那眼神,它比一頓揍還厲害。於是,我對筆很敬畏。大了以後,才明白這是對父親對待知識態度的敬畏。父親的汗水換來的筆,擔著父親對兒女學習知識的理想,莊嚴而神聖。
年輕氣勝,書生意氣,總渴望著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記憶中曾有有不少同學、朋友互相相約留言互勵。不經意間翻開若干年前的筆記,瀏覽筆的痕跡,不由得慚愧的無地自容。難道這就是當年那個我寫下的?真比塗鴉還塗鴉。
那年那月那日的我的心態是多麼自由自在,一派的純真。筆下寫出的是一派豪邁。不知道多年以後的同學、朋友們看到會怎樣的笑?忘記了筆下文字的故事,我們也成熟了。
告別了留戀的年齡,各種各樣的筆也無法讓心動了。甚至筆也很少動一動了。一日,找到一支筆,想到是一位朋友送的。怎樣的場景忘了,依稀記得她含笑的面容,學業成功之類的話吧。筆帶著親近的人的殷殷期望,在時光的某個節段出現在面前,多少給麻木的心一點震顫。筆的痕跡是可以說話的,傾訴內心一隅的沉默。
永遠不能忘記高中語文老師在作文簿中遒勁有力的批語,用筆的痕跡說著人生的信條。在他小小的村莊裡,恢復高考之後,他是唯一參加高考的。用一支筆擺脫命運的安排,邁到廣闊的世界。否則,他或只是一個鄉村的小會計之類的生活。他深刻的記得,他與二舅背著布,拿著油畫筆,翻山越嶺,穿村過市去給人畫油布、畫牆裙。看到鄉人對筆的敬重近似虔誠。現今他用著他的筆傳道、授業、解惑。他身體單薄,心臟不好,依然嘔心瀝血,認真的像一支筆。一支筆讓我明白,內心的世界更精彩。
前一陣子,一位喜歡的作家說,現在用電腦創作,不知為什麼,心裡隱隱的有一些黯然。仿拂鍵盤敲擊下來的,不再是心靈的迴響。有一點傷感,有一點傷心什麼的。讓我想起我那像一支筆一樣耕耘的老師,提筆寫遒勁批語時,心靈迴響的絕唱,給人高傲的回應與珍重。載體的改變不會改變什麼,傳達內心的境界是一樣的透明澄澈,載道、言志、抒情達意!
當我駐足書店,滿眼是筆的痕跡,心靈的細語。是筆的魂靈的含情脈脈,莊重的笑靨。它們都說:讓筆說話吧,應該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