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會品曲子的人,我只是愛聽,然後讓自己沉浸在其中。它總是慢慢地讓我的心沉澱下來,可有時也沉得太深。
《亂紅》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以前我從沒有想過笛子也能吹出這樣蕭瑟的感覺——我總以為只有簫的沙啞才能唱出催人落淚的曲子。
笛子還是笛子,它的聲音永遠也不能如簫一般荒涼,可也許就是那略覺凸起的聲音,讓我聽到了曲子惆悵中的不甘——也許曲子中並沒有這樣或那樣的不甘……
不是江南雨巷如丁香一般的惆悵,亦不是黃沙大漠的悲涼,我看到了一個孱弱的身子拄劍立在山巔。他的黑髮被風掠向遠方,他的白衫被風吹起到天際,他的心隨著他的目光散落到不知名的地方。他就這樣筆直地站著,讓風沁入他的長衫,他的長髮以及他身子的每一處,他沒有落淚啊,起碼還有一柄劍伴著他。
他曾顛簸在馬背上,他曾掛長刀披戎裝——我從他眼中看出來了。其實他只適合一襲長衫,鮮血沾染著他的馬匹,他的長刀,他的軍裝,血色代替了飄逸的白色,卻不像平常一樣突兀。他會站在軍帳前眺望——如現在一般——眺望遠方的同伴。
每個人都有年少時,那時的美好會隨風飄揚,飄灑在天地間,你感覺得到天地渺渺的輕風,卻怎麼也抓不住了。他與他曾翻入宮闈摘蓮子,他與他曾鑽進茶館聽說書,他與他曾在寬闊的大街上與官家少爺們打架……後來,他與他都披上戎裝。
每個人都有懵懂時,那時的情愫會隨雨飄搖,飄搖在天地間,你看得到天地窸窣的細雨,卻也只能讓它濕了眸子。他曾看見她在棚中旋轉舞動,他曾聞著她發跡的香味,他曾在湖上舟中聽她吟唱不知名的曲子……後來,他與她因戰事而分離。
他的目光變得堅毅,他的舉動變得果斷,只是在深夜,他只能睜著眼回想著年少時的一切。
他又換上了長衫,可站在山崖上陪他的只有孤零零的一柄劍,他吼不出來,他也沒有落淚,只是盯著遠方,他的心所尋覓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