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屈身於劍鞘中,絲毫沒有昔日的颯爽。異鄉的月孤獨冷漠,彎彎的,是詭異而猙獰的笑。它有亙古不變的容顏,看著邊疆隨風揚動、歲月殘噬的鬢髮。月華如練纏綿不絕,與他的思緒泛起一層淡淡的薄霧。
酒味瀰漫,卻酥不了人心。夜深人靜,油燈隱隱約約。我見他借酒消愁,獨自斟飲,半醉半醒,眸中卻精亮依舊。營中的號角虛無縹緲,重激了鐵血男兒的雄心壯志。軍營中本是同甘共苦,對酒狂歌,暢快淋漓。伴歌,不是含情脈脈的絲竹之音……往日的留念,已經遠逝。
鏗鏘的步伐伴隨盔甲堅毅的碰撞,方陣在紛飛的沙土中迅速變換。長劍與胡刀交錯火星四射,灼熱的血如甘霖滋潤我的心扉。我,是他忠實的伴侶,在沙場之上,我永不退縮。你揮動手腕,身側便無人可檔你的道路!
還記得你馭馬馳騁,身影起伏。馬也是通人意的。弓箭如雨,密密地斜織在上空。聞雷聲轟鳴,是箭離弦時不羈難馴的顫抖。收復大好河山,遼土萬里無疆,乃汝之所向。你曾今雙手將我托起,跪於龍袍下請纓負命,願在史書上撰寫不朽的功勳……
辛棄疾,面對你,我看到了失落,我看到了惆悵,我看到了壯志未酬的淒苦迷茫。我有千言萬語卻無法道出。我只是一把劍——不,我是斬盡蠻首的劍——而不是一件工藝品。當利刃變得愚鈍,光潔泛上殷紅銹色,此等迂腐會讓我瘋狂。
沉痛的黑暗湮滅澎湃。你的心意,只有我知。
夜深人靜,油燈隱隱約約。我獨自斟飲,以酒澆愁,半醉半醒。月低轉,光冷幽般照於寶劍之上,罩起一層淡淡的薄霧。我瞇起眼睛,細細端詳著緩緩浮現的刀光劍影。營中的號角,虛虛實實地召喚著,重新點燃了我的雄心壯志。將士同甘共苦,圍坐對著篝火。吃著牛肉,喝著酒,……樂,是專屬邊塞的雄壯樂曲。鏗鏘的腳步伴隨盔甲堅毅的磨擦聲,方陣在紛亂的沙土中變換。
馬通人意,也有了志氣,在戰場上飛奔時,像是成了神馬。弓箭如雨,斜斜密織在戰場上空。聞雷聲轟鳴,是箭離弦時飽含壯志的嘹歌。收復大好河山,馳騁萬里無疆,是君王所向。我願請纓負命上沙場,在史書上撰寫不朽的功勳美名。可正當這時,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本為嗜敵血之劍,卻無奈重又映出我殘餘的老年。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破陣子為陳同賦壯詞以寄之》辛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