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5月8日,我乘坐在喧鬧繁華的都市公交車上,看著車內擁擠的人群手裡捧著一束束鮮艷的紫羅蘭或康乃馨,花葉上垂掛著:“母親辛苦了!母親節快樂等字幅,抑或打電話向母親問候道祝福之類的愛母方式;但更撩拔人心的是車上廣播裡傳來毛阿敏演唱的《燭光裡的媽媽》。讓整個車廂都快凝滯了!原來今天是世界所有母親的節日,我心裡百感交接,酸酸的、澀澀的,心隨動情的節奏湧動著,激動的淚水一下滾落出來,粘乎乎的。
下車後,一股莫明的衝動促使我索性抓起公用電話,撥通了家裡的電話。只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母親氣喘吁吁、急促粗暴的聲音機械式地說:“有啥事,是不是錢不夠用了!要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呀!假如沒錢了,我過兩天給你匯過來,牛的草沒了,我還要去割草呢?
頃刻,我的喉嚨象被一塊厚重的石塊狠狠堵住似的憋悶而沉重,語音遲緩的細聲說,今天是母親節,媽媽辛苦了!不料媽媽卻在話機那邊絮叨著,說我閒著沒事幹,在城裡居住幾天就變瘋了,什麼父親節母親節的,她一天起早貪黑,有時都顧不上煮飯,還什麼母親節,簡直叫沒心情。母親還說,只要我好好讀書,她在苦也是心裡樂滋滋的……
掛斷電話後,母親淳樸的話語久久在我耳畔迴響,她瘦削的身影在我腦海閃動,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在腦海裡翻捲著,似乎歷歷在目。母親,沒人會料到,她孱弱的身體在以“計工分”(大躍進時期)吃飯的年代出人預料地能背140多斤,為了我們五姊妹,母親的背上被堅硬的重物壓起雞蛋大的一個“肉球”,每逢天氣變化,就是最好的天氣預報了,常聽到她痛苦不堪的呻吟。其實,很多時候,母親辛苦的勞作,不正像家裡那頭老牛麼?任勞任怨,直至老去。
母親有一顆善良的心,每當村裡來了乞討的,別人是遠而避之或是緊閉房門。母親則不同,她是主動把乞討的帶到家裡來吃飯,若有不來的,她就會熱一碗飯端去。因此她經常遭到村裡人的取笑和家人的不解,她卻若無其事、毫無怨言地說,人是三截草,三窮三富不到老,誰又願意這樣呢?還說什麼好心有好報,客吃客送來等安慰的話,原來聽起來這些話只當作是母親自我解嘲的座右銘,但今天細細讀來,我彷彿悟到人生的一點什麼!我想,要是我向母親一樣用個“換位法”,有顆慈善的心世間就充滿了愛。
母親是最容易滿足的人。記得上次我去黔靈公園玩,聽人說老虎尿能治風濕病。我特地花了30元錢買了兩斤帶回家,不料母親不悅地說:“花這樣貴的錢買來幹什麼?我這是老病了,什麼藥都不能治;只有棺材能治。”聽得我鼻子酸酸的。接下來的日子母親每天都像排了課表似的按時擦藥,碰上上了年紀的村民們她還一個勁地說這藥是我在哪裡買的,藥的功效如何好,那刻,我心裡樂滋滋的。其實,我心裡有底,知道這藥是不能治好風濕的,但她為了感激她的孩子,卻津津樂道地一個勁說好。
在記憶深處,使我難以忘懷的是上高一時,個性強的我跟母親爭吵了幾句,於是堵氣去了浙江,在那裡找了份拋光的活,才上了五天,在第六天早晨不幸的事發生了,我被飛速運轉的砂盤破裂打昏在地,當我醒來時已躺在醫院的急救室。待出院後老闆給了點車費和補貼,我就踏上了回家的列車。到家裡,我特別恨母親,她叫我不應,問我不睬。當她在父親處聽到我被砂盤打傷的消息後,那晚母親啜泣了一夜,第二天眼皮都是紅腫的,她說是她給我造成的創傷,是她的錯,希望我原諒她。其實,母親並沒有錯,錯的是我的任性,但母親看著受傷的兒子,她想用母愛撫平兒子那顆受傷的心,她不想再傷兒子的心,便作了退讓。最後,我忍不住衝進母親的懷裡痛哭了一場。
夜很深了,孩兒希望您今晚做個好夢;孩兒想對您說,您瘦削的身體歇歇行嗎?您太辛苦了,您太寬容了,您太善良了,您太容易滿足了,您太偉大了。您淳樸的愛如一泓流經山谷的潺潺小溪無聲無息地流淌著。母親,您的辛苦勞作,孩兒感到無比的感激和快慰,孩兒要刻苦努力才對得起含辛茹苦的您。其實,大多數父母在孩子問題上永遠像一個不成功的商人,投入了巨大的金錢.時間.感情.犧牲,但很少有回報,就算有,他們往往也會選擇放棄。可在我的耳畔,又迴盪著“您的眼睛為何失去光華,您的腰身為何不再挺拔……噢!媽媽,燭光裡的媽媽。”我的眼淚在深遂的夜裡劃下了一滴滴、一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