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冬天的集市,也早早開始沸騰,在床上賴著不起的人不能知道,倘若你趁著夕陽還沒上班,穿一件單薄的衣裳,迎著第一縷風,去往村裡熱氣騰騰的集市,另有一番風味,冬天匆匆忙忙地來了,沒有我的邀請。筆下的作文慢慢敘來。
那霜降一夜的工程,被夕陽柔情的幾分鐘所消化,母親也總早早出門,她要比我出門早,在晨霧中滾動著寒人的濕氣,從來沒有這種時候,歌曲從一首換到另一首,睡姿從左邊翻到右邊,時針從一點爬到四點,徹夜未眠,早起去往集市,才發現母親起的比我還要早。
夜燈依舊亮起,來往的車輛泛著眼睛,不怕冷的大樹依舊挺立著,像是在眺望,又像是在等待,漫步過公園小徑,路邊的花兒對我招手,我不覺向他們走近,在叢林中鑽出幾個小孩,追逐著螢火,消失在一片蒼白之中,我想我以前也是這樣。遠方就是集市,眼前的世界發白了不少,聲音漸響漸遠,在風的吹拂下散播至每個人,我的煩惱似乎也被風帶走了,只嗅到寒意中丁香的味道,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恍然中聽到一句話「煩惱並不是來自問題本身,而是源於我們看待問題的片面性。」
炊煙在誰家屋頂上裊裊升起,腳踏車在十字路口邁上遙遠而迫近的征程,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迫不及待想吃早飯的我發覺這條街道比以往的要長,我家在臨河邊,晨起順那紅色的江彳亍。
那油條在油鍋裡像是一位敏捷的水手,仰泳側泳,當玩耍到極點,卻被那胖師傅打撈起,裝進了塑料袋裡,他那是會有多狼狽,想像他正喊著:「放開我,我還沒游夠……」我不由地笑了起來,那一刻,重壓在我身上的痛苦煩惱似乎也被打包帶走了,豆腐腦像女子潔白的肌膚,含在嘴裡彷彿身至夏署,沐浴著一縷縷海風,可是我只能憑空想像,在獨人的房間,一張紙,一隻筆,世界足夠寬大矣!
橋上鄰居的談話會在晚飯後整點開播,雖不在同一頻道上,但各有意思,老人在橋上談論著楊家將,迎來一陣陣掌聲,,也有的老人弄個快板,用紹興話說上一段,總是費勁口舌,老夫老妻獨步在燈光下,雖不曾手牽著手,但幾十年來的配合足以在道路上留下韻腳,小孩眉飛色舞地舉著烤魷魚,引來一陣陣追逐打鬧,待在石橋邊板石涼了,母親也總出門在橋上坐坐,別以為冬天的人們只會在被窩裡,一隻手機,斷隔一切外界語言,一把鐵索,將門內門外的人分成兩個世界。
在我家對面有一座亭子,湖水平靜的像睡著了一樣,楊柳低頭對視著,他用纖細的枝條擋住外界的酷寒,在裡談話的人只會覺得暖意融融,並不想睡,而水手不同,整個村莊被一條小河圍繞著,他可以臥在大船裡順流而下,橋洞裡遇上熟人並吆喝幾句,一起棚裡雙扣幾副,麻將一桌。黃發垂髫,也是田間走走之人,活一遭沒有壓力和煩惱,真叫人羨慕。湖面上映著一排房屋的倒影,直到東方發白才有睡意,卻新人湖邊搗衣,陽光灑下一片金子,波浪將其折疊,折射到佈滿青苔的牆角,想起詩人描寫江南「山光疊翠,水色拖藍。」
母親又早早出門了,筆下的情緒真的亂了……城裡的人不知道,巧遇,鄉間的一片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