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斷的穿梭流轉且不待,而生活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覆枯燥,甚至軀體裡已少了感動的記憶印痕,人們用最有效的流程把人定了秩序,卻讓此成為了蔚為奇觀的集體機器組大展,這未嘗不令人驚怖到了分崩離析。於是生命需要產生安定沉靜的姿態──「定格」,重新定義這新世界。
我第一次最深的定格處不在日常生活,甚至從來也沒有體會在日常生活的另一種風景,那僅是喧鬧摻揉叫聲,我像被封鎖在獄中的孤獨者,和黑暗凝視。但黑暗中打 起了幽幽微光,照映在蘇東坡的寒食帖上,我在故宮第一次定格甚久,那刻像把我帶進了凍苦的寒食意境。「年年欲惜春」是對溫暖春陽灑在頭頂的一種珍視,那是東坡居士到了黃州三年,寫下了直逼最初自己對生命的凝視,不是家國的憂愁,不是朝廷宮中之事,而是一種最簡單的滿足,定格,讓我慢了下來細看這簡拙卻飽含 生命力度的書法名作,那深切的提點了我回到生命的初始價值,那就是重新回來做自己。
一卷長卷揚起一曲生命樂章,那是我第一次定格細看的如此深長,它是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元代畫家在畫風上開始發生重大改變,隱逸在畫風體現,文人是最低劣的 階層,於是他們把生命寄情山水,而人在畫作上也只是淡淡幾筆,如此唯緲。文藝復興是人的價值展現的高巔之刻,但年歲會逝去,如今我們仰望的還是畫中的群山,人到底能在世界留下什麼呢。細視長卷,生命也似涓涓細水般的寧靜,時時追尋高峰頂尖,到頭卻是甘敗於大自然,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而是用了另一種方式告 訴了我們,生命在極致追求的同時,也失去了很多。凝視並定格於富春山居圖間,生命有了不一樣的思考。
定格,似如解開了人間之獄的一把鑰匙,化解一切重新暢快的吸呼,心也得到最深的舒坦,而定格的記憶,也終將在我的生命裡停佇並發芽,並開始奏起一回,回到生命起點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