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我母親又一次違反常規,還沒過去半個月她便匆匆趕到學校來給我送雞湯,我心裡總是一陣暖暖的。
我從沒奢望在我讀書的期間每年來校看我一次,哪怕一次,我都會心滿意足。然而小學、初中,一直到高二,我父母從沒刻意來探望我。他們是農民,農民都很單純,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週而復始的勞作已經成為了他們生命的全部。也許他不記得你,但他絕不會忘記他還有哪些工作沒完成。而我能?——或許不算什麼吧。
每當節日的時候,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種強烈的思念和孤獨,猶如狂怒的大海,波濤洶湧,一寸寸地吞噬著我的理智,最後我禁忍不住,悄悄地流下淚來,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愫,看著那些提著大包小包站在樟樹下終於等到子女的喜悅時,我心裡真不是滋味。飯後我也便幻想著父母能在哪一天到校來對我噓寒問暖,把大包小包我喜歡的食物送到我手裡,滿臉笑意地看著我慢慢地咀嚼著我的“禮品”。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足足等了六年,也幻想了六年。然而六年我是如何過的,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特別的印像。生活還是那般平凡,那些寫滿淚的日子好像一陣風,吹過了,也沒留下什麼痕跡。
我就像一個剛出山裡的孩子,倔強著,堅強著,直到高三,直到2008年。這中間唯一的“插曲”便是我父親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早早的便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家。我再也不能盼著父親來看我了,他的死對他而言或許是一種解脫,然而我卻要永遠地陷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我知道母親掙脫家庭瑣事來看我的希望已經是微乎其微了。她掙不開,更不能那麼做!
本來這個家已經寥寥落落了,然而隨著我姐姐和弟弟各奔東西,家中也就只剩下孤獨的母親了,放假回家看到她憔悴的面容以及正在蔓延的斑斑白髮,我心疼地發現她老了許多。那時候,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心酸,甚至疼痛。她那難以掩飾過度疲勞的眼神,盯在我的心裡,痛在每一根神經每一塊肌肉上,就像一種被漫天鞭影鞭撻的沉痛感,幾乎要讓我窒息。
作為一個女人,我的母親也算是堅強的。她知道維繫家庭的紐帶從父親離開人世的那一刻起便落在她的身上,她沒有過度悲傷,更沒抱怨,只是把父親承包的魚塘轉手了,然後獨自承受來自各方的負擔和壓力。
是的,她已經堅持到2008年,我不知道我今天的幸福與2008年的奧運會扯得上何種關係,反正出奇地,母親在2008的開春便向我承諾了她要每月給我送一次好吃的。一月一次!!我簡直不敢相信,一直被忽視的我竟然受到了有史以來令我最吃驚的待遇。母親竟然大方起來,不再吝嗇往返的路費,開始心疼起我來。
當我第一次意外吃到母親給我帶來的豬肉時,我沒有表現太大的感動,只是說了些彼此安慰以及關心的話。那時起,我再也沒抱怨母親總是做些令我意外的事兒。
可是當我在電話中告訴她我兩個月才能回家一次(要高考,補課!)需要她給我送生活費時,她說讓我先藉著,過幾天她就來看我,我沒說什麼,掛了電話。從她的語氣中我還是聽出了她的擔心。
沒過幾天她便風風火火到趕來了,而且還給我帶來了雞湯,我知道這雞是她最心疼的寶貝,她還要靠它生蛋給我補身子,可是後來發現它病了,怕它死掉才不得不宰了。我一味地吃著,好像麻木的機器一樣,然而我心裡卻在滴血,老天彷彿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最終要我慚愧得無地自容。我知道我不敢正視母親,我正在逃避。母親的轉變無疑給了我當頭棒喝,我這才發現我完全錯了。不是母親不愛我,而是愛得太多,變得平常,反而不覺得那是愛了。
從此舉中不難看出母親那殷切的期待,她當然希望她的兒子能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然而我卻辜負了她,放棄了考大學。就連有的時候我都要罵自己很不孝。
我無奈,三年的高中生活將我的意志打磨光了。我曾一次一次的受到重創,一撥一撥的打擊快將我壓跨,可是面對母親的愛,那種難言的苦衷又算得了什麼,我的懦弱只不過是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從那一刻起,我便決定要讓母親下半生沒有一絲不快和遺憾,我要她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