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的記憶總是模糊而純真的,但那一刻,每每想起,都心生漣漪,久久不能平復。
應是寒暑交替的時節,風在陌上穿梭,夾雜著絲絲涼意,掀起一陣麥香。還沒上學的小朋友都愛在田里鬧,我也不例外。
終於等到雞鳴旭日,我迫不及待地拉起幾個小夥伴往麥田里跑,儘管被風吹得哆嗦,但眼前的美意盡收眼底:金黃的麥田,準備過冬的大雁從頭上掠過,遠一點是河,在遠處是山,山峰直入雲天,幾團神秘的雲霧繚繞著……
我像脫歡的貓,與夥伴在麥田里打滾,雖然不能一醉方休,但也要玩個盡興。
姥姥手裡捲著大衣,顛簸的像我跑來,衣襟單薄,顯然是剛起床的模樣,在遠處朝我嘶啞道:「小鬼,穿件衣服吧,天涼了。」我看不清她的臉,但依舊明顯感覺到她的吃力,「姥姥,您自個兒穿吧,小心著涼,嗯,您放心,我們不會破壞小麥的,您瞧,風兒一吹,它又直起來了。」
見姥姥還在想我跑來,我順勢爬上一棵樹,「行了行了,姥姥您快回去吧!我不會著涼的。」許是姥姥怕我從樹上跌下來,姥姥只好無奈的踱步回去,她蜷著腰,在這天地間顯得極其渺小。
約是太陽下山的時候了,我才會溜地往家中趕去,一路上鼻涕不斷,果真是著了涼。我又冷又累,方踏入家門,便襲來一股倦意,倒頭就睡下了。
「誒,你這小鬼!天氣涼了不添衣,看看看看,著涼了吧!行行行行,這大衣咱不穿了,毛衣總行吧?我老咯,不中用咯……看不見咯……」我被姥姥的自言自語喚醒,朦朧睜開眼,姥姥正背對著我,昏黃的光大片大片落在她佝僂的背上,她幾乎要蜷縮在一處,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她身體一顫一顫地,顯出一些吃力,真的像她所說的不中用了。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眼睛有些微微泛紅,她吃力的模樣始終在我眼前揮散不去,她一緩一緩地,夜靜的像只能聽到她微微的喘息,她的白髮好像和毛衣上的白色毛線一般,雪白,純潔。她的手上全是皺紋,這一切一切,都似一道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刺向我的心,我緩緩合上眼,只留下眼角一處淚痕。
我將這一刻緊握手心,久久放於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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