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風雨交雜。
風來得那麼兇猛,雨迎得那麼激烈,彷彿要吞噬蒼穹。一切,都一如那天。
不,記憶中那天的風雨不至於像今天這般慘烈。或許那天只是雨下得很大。
我抬頭看窗外的天空,那是整片整片的灰,那麼在比遙遠還遙遠的地方是不是就會變成墨色的黑了?我記得,那時的天似乎還帶了點它原有的色彩,像是誰不小心在那一格灰色的水粉顏料中摻了點顯眼的藍色。他也許就是那點藍色吧。
不知為什麼,現在居然那麼想念他。
都說雨天會讓人變得憂傷,那下這麼大雨,我此時此刻的悲傷,似乎也找到了像是理由的借口。
我仍記得他的模樣,朦朧中高瘦的背影,在回憶裡漸漸清晰又模糊著。
他是我的臨時代課老師。出現在我生命中不過兩三個月,又或者有四五個月吧,記不清了。
不知道該怎麼說起他。
他的到來從一開始就讓我好奇中又帶著點莫名的驚詫。現在想想,當時的我應該是為一個大男人來教語文這科目而感到驚詫吧。別說我見識少,畢竟在我印象中,語文這麼莊嚴而古色古香的科目,還是應該由一位能hold得住長髮,穿的了長裙短裳的端莊女老師來執教的。大男人的,不就是應該在他們擅長的理科項目上做貢獻嘛。
說他不同,他也確實不同,特別是對待他所教的這一門科目,那股認真勁更是少見。他也從來不訓斥他的學生們,至少在我是他的學生時他從未對我們紅過臉。或許他就是那樣一個溫柔得連一點責罵都說不出口的人吧。我似乎有點明白他為什麼會選擇這份事業了。
那天是一個下雨天。雨開始時的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敲打在窗戶上,像一曲催眠。
整個人都昏昏欲睡。後來雨越下越大,根本聽不到雨滴拍打窗沿的聲音了,只能聽見千篇一律的唰唰聲,還有公路上各種車子鳴笛的聲音,時不時地還伴著閃電響起一陣陣來自天邊低而沉的吼聲,像是在向茫茫眾生宣洩他的憤怒。
恰好我的座位靠著窗,索性忘卻睡意,透過緊閉的窗戶看著外面的世界。其實我並不喜歡雨,甚至談得上討厭。可能因為我不會游泳所以怕水,於是連帶著不喜歡雨。可能因為下雨時上學放學不是很方便,走路常會濺起那些坑坑窪窪裡積水把衣服鞋子弄髒,所以不喜歡雨。可能因為被急速駛過馬路的車子掀起的水嚇怕了所以不喜歡雨。又或者,可能是因為下雨天總會牽起我許多回憶,而且大多都是些傷感往事而不喜歡雨吧。
望著那些雨,我突然感慨萬千。它們隨著風而動,風吹向哪邊,它們就落向哪邊,一切都遵循著大自然的規律,絲毫不敢逾越半分。莫名的,我覺得它們很可悲,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著,可它們卻毫無怨言,講不清這到底是為了獲得自由還是掙脫束縛。
猛然感覺到好幾道灼灼的目光,轉過頭,發現我竟然成了班裡的“焦點”?我用目光詢問了幾個鄰桌的同學,他們一致地表示:我走神被老師看見了!這下我被嚇得差點抬不起頭了,怯生生地與那雙講台上的眼睛對視,又立馬躲閃,心虛得不得了。
記不清那時站在講台上的他是在看著我還是看著我看的風景,見他唇角微勾,目光變得深遠,那種認真的神情是我不曾在任何一人身上見過的。不一會之後又回過神來,像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只聽見他說:大概在瓊瑤十八歲正讀高三的時候,她的一個新來的老師因她在國文上表現出的才華而帶著憐惜地關心她,使當時正處於迷茫的瓊瑤深深地陷入崇拜之情中,但她的崇拜漸漸的變質了,變成一種愛戀。而為了這段不受人祝福的愛情她甚至自殺過兩次,可是到最後他們也沒有修成正果。後來,瓊瑤在一個像現在這種天氣的日子裡,坐在窗邊,也和你一樣,望著雨。於是,她寫出了《窗外》。那麼——你呢?你是不是也有著些與眾不同的故事?你想寫出一本怎樣的《窗外》?
我靜默著,沒有答話,他彷彿也不想讓我這麼快就下了決心,他用他深沉的目光看著我,只一眼就移開了。我想,瓊瑤的那個老師大概也是像他那樣溫文爾雅的人吧,讓她從屬於青春的沼澤般的彷徨中解脫,卻又成為了她人生中的遺憾。
我不是瓊瑤,我不會喜歡我的老師,我的崇拜,也只會停留在崇拜,就像她的成功,我無法複製,她的遺憾,我也無法緬懷。每個人,總有屬於他的一段故事,瓊瑤把她的故事和她的遺憾寫入書中,用她最擅長的方式祭奠。
而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窗外的雨變小了,可手中的筆卻似乎不想停下。
一場雨,一段回憶,現在雨要停了,我的回憶也不該再繼續了,就這樣別再糾結了吧。
雨天另一端的你,你——還好嗎?
中二:吳鈺涵
dse作文範文(https://fanyi.cool/dse)專稿 未經允許歡迎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