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一泓波瀾不驚的湖水；曾經那一卷寬得能狂奔的草地；曾經那一瀉落如長綃的飛瀑；曾經那一片覆滿星辰的夜空……都已隨著歲月的流逝，變成我記憶中塵封的剪影。
唯有那雙眼睛，那雙溫柔純淨的眼睛，讓我每每凝望它們時，總會不由得沉醉在母親能包容一切的愛中。
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窗邊，任憑筆尖肆意劃過試卷。
恍惚。
然後視線停滯在那兩個刺眼的數字上，僅僅一秒，而那，卻是一種難以捉摸的痛。
「又失敗了，為什麼，難道再努力都不可能穿透雲層，看到天空的那抹蔚藍嗎？」心中碎念著。眼淚，倔強地湧了出來，在消逝的地方，留下一抹成成的滋味，而這種滋味，卻偏偏把我的記憶像抽屜般拖拉出來。
還是小小的我，還是令人歎息不止的分數。
母親坐在我身邊，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我，眼神中流瀉著一種淡淡的溫柔，很淡很淡，而我，卻感覺到了。她不停地用纖細的手指勾畫著卷子上的文字，還時不時轉身看看我。
當我的視線與她那美麗的雙眸相觸的那一瞬，心中凍結的厚厚的冰，竟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晴朗。突然發現，心變得很靜很靜，整個人都沉醉在那雙眼睛的溫柔之中了。
直到那一刻才明白，原來能使人沉醉的不只是風景，還有，母親的那雙眼睛。
「還沒睡呀？」推門聲，打破了我飛得好遠的思緒。抬起頭，發現母親已站在身邊。
我急忙拭乾淚水，怕我的痛徒增母親的憂傷。可是，她還是發現了。
她沒有看卷子，而是將視線灑落在我的眼邊，停頓了幾秒。「累了，就休息吧。」話語輕柔。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似乎想尋找什麼。
那雙眼睛，還是沒有變啊。歲月流逝，那抹溫柔，卻依舊存留。還有那褐色的瞳孔，那微笑的彎彎的眼角。
視線定格在那雙給過我信仰與希望的眼睛，倏忽間，看到了一種深邃與廣闊——這不是我一直想尋找的，天空的感覺麼？
雙眸中，纖塵不染，寧靜恬淡，均勻地充滿著陽光。突然間，舒心地笑了，望著母親眼中的那片天空，笑了。一直以來，我試圖尋找的天空的那抹蔚藍，其實一直都藏在母親的眼睛裡，經歷歲月的漂洗，依舊靜悄悄地藏著。
那雙眼睛，似乎能觸摸我的脈搏。讓我雜亂無章的心跳，變得有規律起來，讓我的心台，衝破鉛灰色的雲層，直上蔚藍蒼穹。
第二天，清晨。
不經意間，看到桌角擺放著一張漂亮的紙片。
上面寫著：「鳥兒穿梭在暴風雨之中，為的是飽覽被雲層遮蓋的景色，一路上，跌跌撞撞，可是，這不意味著美麗的夢想會摔成碎片，那些傷，卻是它看見藍天的希望。」
紙上畫著一隻小熊，微笑的彎彎的眼角。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母親，想到了母親的那雙眼睛，想到了那雙眼睛中令我感到無限溫暖和幸福的那片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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