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秋雨把我從殘夢裡驚醒,深沉的秋夜吻著我的睡靨低吟。我起身披衣靜聽,這淒寒的夜裡,什麼都死寂沉靜。我猛然意識到秋將去,然而我的生命也逝去了一程。
我替秋預備下臨別的禮贈,不是那秋郊的清爽高曠,也不是那如薄羅般的秋雲,更不是那星疏月冷幽寒的秋夜景。我只是撿來了幾片離枝未殘的紅葉,贈作書籤,秋夜裡藉著月光,寫點心愛的詩句在上邊。想著這秋葉的飄零,又不免想到我這生命的淒清。一切都是虛幻的夢,回憶起舊景不過一瞥空。而這逝去了的生命呵,便如一去不復返的征鴻。這金箭似的光陰,系不住也綰不住,我只願這過去的歡樂能在這葉裡紅。
風兒在我心底吹皺起細小的波紋,我將風兒撩起的詩情緘寄在紅葉的心。往事如過眼煙雲,秋去了,夢也醒,只這小小的葉兒裡映著慘切的秋深!
荒枯遍天涯,那籬畔的黃菊一瓣瓣零落化作泥沙,未化的殘瓣映著黃昏的落霞。菊的餘香透過窗紗,在幔底繚繞,搖曳的燭光,在筵上舞蹈。我的心中滿是夢影秋痕,流下些眼淚當作秋的禮贈。
想起那青碧的西山,晚霞照著的蕭森的葦塘,那些零落了的荒草枯葉低吟著我的迷惘,漂浮在葦塘的水上。若我現在去了,那水裡映出的是我憂鬱的臉龐,還是我心底的惆悵?
耳際又有夜鶯唱起深秋的輓歌。又聽得雨聲淅瀝,落在芭蕉上,一聲聲,一葉葉,點滴到天明!
這就是秋的禮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