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會給我們反覆排練的時間,人生從來都只有一次。許多事情、許多情感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不再重來,只可成追憶。
銘黃的信紙上,跳躍著清秀的字,字字句句帶著濃濃的情意,我最愛那句「你若願意,不離不棄」。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遠方人的來信,不知她是從哪裡得到我的地址的,但內心存了一份悸動,原來遠方有人期待成為我的朋友。那時的我,像小孩子收到糖果一樣的開心。
遠方有友人,待我回書信。抱著這樣的心理,我寫了一封長達三千字的信,字字句句出自內心,生怕她收到信後覺得我不好而不回信。值得高興的是,她給我回信了。一封信傳遞了分隔千里的兩個人的故事,一張紙寄托了兩個人的情誼。每天都很期待,就像土地盼著甘霖,好似懷胎十月的母親盼著孩子降生,盼著她能夠給我回信,期待她捎來的每一個故事、寄托的每一份情誼。只是她的文字總透露著淡淡的憂傷。
後來,她給我的信字數越來越少了,來往也不似初時那般頻繁。我以為她是厭倦了,又或者是因為有事不能及時回。我是偏向於後一種可能的,我相信她說的「不離不棄」,期待她的來信。
人的相信總會在時間的打磨中慢慢轉化為失望。我等了兩個多月,從最初的期待到半月後的惶恐,再到一月後的失望,最後所有的情緒徹底轉化為絕望。都說等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多少個日夜,我抱著這幾個月來往的書信痛哭,無人知曉。正如那句顧西爵在小說中提到過的,甜蜜過後的辛酸比硫酸更能腐蝕人的心臟。
不記得過了多久,我又收到了一封信,沒有署名。上面只有幾行字:上天不給我繼續欣賞這個世界的機會,我也要讓遠方的一個人知道我曾來過這世上、我有我的故事。能交到宵宵這般好的筆友,我的一生已不留遺憾了。
我知道,這是她。
我也知道,她大概是走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的文字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
我想哭,但是又釋然了。她沒有負我、棄我,她沒有違背首信的諾言,只是躲不過命運。在她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是我陪她走過,她很棒,自己的人生不留遺憾,也給了我永久的追憶,那種寫信收信的情感只有她與我有,那份悸動再無。
美麗的不是信封,而是信封裡的故事,而是寫故事的那個人。這世上再沒有她,再沒有那份收到第一份信的悸動,再沒有等待遠方的一封信的期待心情。此情,終成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