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你好,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存在這個世間了。你會難過嗎?我不知道,不過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似乎是完全不會把我這樣的一隻貓的生死放在心裡的,因為我只是一隻貓。
是的,你現在是很富有了,再不是當初那樣的落魄了,可你還是當初的那個你嗎?我如今已對你很陌生了。我是因為你和女主人的收養而過上這體面而舒適的生活,這確實讓我許多的同類妒嫉和眼紅,但是我快樂嗎?好像沒有過,自從我的女主人---也就是你的妻子去世後,我就從未有一刻的快樂。
我一直在為我的女主人深深的悲哀,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是我,只是我這樣的一隻貓守侯在她身邊,而你,卻還在外面和那個像妖精般的小女人鬼混著,我就從女主人臨終的雙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痛苦的、絕望的眼神,直到她閉上眼,你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她的病完全是可以治好的,但治好了又怎樣?因為她的心已死,是那顆最最愛你的心死了。對她來說生命已全無意義。
現在我回顧自己的一生,好像並無太多的遺憾,因為我只是一隻貓,也沒有崇高的理想,與許多在外時時流浪的野貓相比,我總是幸運和滿足的。我的愛情呢?雖然那只是曇花一現,但我認為那已足夠了。
我和那個母貓,似乎並沒甚麼約定和山盟海誓,但我們是在心中都對彼此深深敬愛的,讓我想想,我們對彼此說過愛嗎?沒有,因為那是不需要像你們人類那樣時時掛在嘴邊的。
清楚的記得,上一次我病得最重的時侯,當時連主人你都說我已無藥可治了,我也準備著等那最後時刻的到來,可是它,就是我愛的那隻母貓,在陽台上的玻璃外靜靜蹲著守侯了我兩天兩夜,其間,我們甚至都沒有向彼此點一下頭,我竟在它充滿愛和深情的眼光中奇跡般好了起來,過後,主人你總想不通,我為何還能活下來,可我就是給你說了,你就能懂嗎?
那天我的病是好了,可它卻因為連著兩天兩夜的不吃不喝和身體長期的缺乏營養而病到了。當我今天得到消息趕到那個下崗女工家,也就是她的主人家時,它已在主人懷中淹淹一息了。它似乎又想起了甚麼,就艱難地抬頭向外無力張望著,當它看到我在窗前的心痛的臉和我們的目光對接上時,它就想說甚麼,但終沒說出,可它卻突然笑了,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滿足一樣,笑得那般安然無悔,然後就一頭歪倒在主人懷中就此不動了……
我昏昏沉沉回到了家,一進家門就看見那個妖精般的女人在數落著我,我知道她早看著我不順眼了,因為我是那已死去的女主人所撫養的,她自然看見我就不舒服,看著她那張牙舞爪的可恨樣,我再也無法忍奈心中久久壓抑的憤怒,我就向她撲去,用我鋒利的尖抓,把她抓撓成了一個真正的名副其實的“妖精”了,她怒發如狂就抓起一根木棍瘋狂般向我狠狠毆擊,我生生的接了,沒逃走,更沒躲閃和哀求,肉體的疼痛和心中的疼痛相比,實在算不了甚麼。
天黑了,我知道此刻自己快不行了,但我還有個清醒的念頭,那就是;我不能把自己的生命終結在這個此刻讓人窒息和骯髒的家裡。
終於,我艱難地爬到了這個城市的最高一處的樓頂,向下眺望,是一片璀璨繁華的都市夜景,多麼美麗呀!我就想,人類真是聰明,能把世界改變得這樣難以想像,但是在這繁華的世界裡,我卻看到的是更多的冷漠,背叛,麻木……人們究竟想要甚麼?在不斷的改變世界當中,他們又失去了甚麼?
於是我又想到了,我的女主人臨終時的眼神,和我深愛的那個同類的生命中最後的眼神,為何竟如此大不相同呢?
還記得嗎?主人,那整整一年我天天在您晚上到家之前都會到隔壁的一家去乞求一隻魚來,然後叼著魚回到家擺放在餐桌上等您回來吃,您每次回來只是看到桌子上放著一隻臭鹹魚,隨手就把它扔掉我不會為此懷恨在心,當然,我不會像您一樣去賺錢,也不會有錢去為您買吃買穿,但我把在我眼裡認為最好,最寶貴的一條魚留給了您,即便它看上去是不值錢,但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了吧。在此之外,我實在無法想到還有什麼能夠報答您的了。
我曾在死之前給醫藥之神許過願,要替我的最愛的主人奉獻上一隻雞。(古希臘的神話裡,在醫藥之神的神殿裡奉獻一隻雞,就可以平安無事)。
您可能到現在也沒有看到我說的遺囑在哪裡,其實它並不是什麼所謂的財產或房產之類的,但卻比這些錢財之物更值錢,那就是回憶,如果您仔細的回憶,您會發現,和以前的女主人在一起是多麼好,那段時光又是多麼短暫,短暫到只是一瞬的感覺。我寫下的這份回憶,就是留給您最好的遺囑,希望您可以每次看到這份“遺囑”回想起以往的快樂的經歷。
再見,主人!
如果還能再見,我一定要與那些童年中沒來得及告別就告別的一切,熱烈擁抱。
童年時的自在心境,如果全然移植到平日的生活裡,把每一朵愁雲都開展成蓮花—
那也真真是不虛此行了。
中一:陳棟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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