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要開學啦!食堂卻因為改建停業了。家校甚遠的尷尬處境是雪上又添霜——我和兒子的午飯、午休怎麼辦?租房,誰照料?外賣,每天吃?自帶飯盒,早上就帶著,還是雙人份,睡哪兒?哎……還是去三姑家吧!?那個小區,之前有過感染病例……現在去人家蹭飯,還是長期,合適嗎?……
三姑家就住學校北門前的小區,於我是絕佳的「中轉站」。家裡三代同堂住一屋。兩個孫女,一個高一,一個六年級,都是一心學習的年紀,環境安靜又清爽。
去之前,爸爸已經電話拜託過了。進了門就喊一聲「三姑啊——」裡屋應一聲「噯,來啦!」事就算定了。走進屋裡一看,家裡只三姑一人,哥哥、姐姐早回上海了。看著一桌的美食,心飄;看著鋪放在桌邊的木筷,心沉。拿起筷子,端詳著毛毛的筷頭,五味更雜陳。
「你們先吃,他們遲呢,要等到11點45才到家。吃過了趕緊休息。」三姑端著一大碗肉湯,邊走邊說。我抬頭看著黃燦燦的濃湯,一筷子插進飯裡,伴著噴香的菜,嚥了第一口。「阿豆,快吃啊!還要姑奶奶給你夾菜啊!」我一邊給阿豆夾菜,一邊跟三姑閒聊著自己尷尬的處境。將近一年不來三姑家,阿豆拘謹著吃了一點就離桌了。倒是我,怕生分了,正巧三姑手藝又不賴,飯菜對我的饞胃,竟愣是實實在在刨了一碗米飯。香,就這一個味。
「碗放著,趕緊帶孩子休息,下午上班呢。」三姑見我起身收拾碗,趕緊招手。
「沒事,我放水池裡。」挺著飽腹,看著一桌的剩菜,想著三姑爺和小侄女回來只能吃「口水菜」了,心裡又不是滋味。
「三姑,你家房子真寬敞。這風,好涼快!」我在客廳來回晃,一邊消食,一邊扯話。
「新房子,樓層高就是好。天再熱,我中午在沙發上睡,都不用開電風扇。」三姑低頭一邊吃飯,一邊回著我的話。阿豆在每個房間溜躂。
「哥哥、姐姐已經回上海啦?」
「早回去了!那邊的租房已經空了幾個月了,租金白交了。」
「也是,工作停了,租金還是要交。那邊環境好啊?」
「我也不懂,他們返城應該就是可以了吧。」
「也是,不能不苦錢養家。哥哥不容易。」
「啪嗒」,門開了。「三姑爺,小姐姐家來啦!」我收回四處遊蕩的視線,轉過身,親切地喊了一句。
「來啦,就在這裡吃,什麼時候飯堂修好了,再回去。」三姑爺看著我,認真地說。旁邊的小孫女端起飯碗,夾足了菜,埋頭吃飯。
「好的,給你家添麻煩了。三姑,我帶阿豆去睡覺了。」
「嗯那,你去睡吧。瑤瑤去她爸媽的房間。」
進房前,我遠遠地瞅了一眼隔壁的房間,窗台上散亂著書本作業,旁邊擱著一個小墩。再瞅瞅小姐姐「閨房」裡整齊安放的寫字檯,心裡真不是滋味。
第二日來蹭飯,阿豆就熟路了,衝在前面開了門,還故意把我關在門外。我笑著輕輕打開門,喊一聲「三姑啊——」。是的,不僅這一扇門,疫情關上的門,三姑幫我打開了;疫情打開的門,三姑又幫我關上了。
此後的每個週一、週二、週三、週四、週五,我都做著三姑家的客人。三姑家的每一頓飯菜,都是我和阿豆先吃。
後記:大抵親人摯愛,就是這樣的共苦而同甘。維繫的是血脈,長久的是恩情。僅以此文感激三姑於我一個學期的食宿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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