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梧桐的葉灑落了一地。斑斑駁駁地飾著冰冷的秋。我站在明淨的窗前,窺視著時間的足跡。
天如一抹濃釅的湛藍,在陽光的調和下,散發著暖暖的氣息。那藍輕輕地凝聚著,終於滴落下來,化為滴滴的雨點,把天幕墜得下沉。
秋,是貪心的。收穫著最豐厚的果實,卻總愛哭鼻子。於是,我把佈景調成了灰與金,不和諧,卻合乎情境。我不忍地看著秋的淚水輕輕地滴落,小心地伸出手捧住那一點點的水珠。“吧嗒吧嗒”的聲音在我火熱的手心中靜止了,接著,我笑了,彷彿慰藉了秋的精魂。
香樟的氣息還在瀰漫,我隔著窗輕輕地嗅著,怕不小心驚動了誰。風,一定在笑我的貪婪,從我面前俏皮地滑過,把那陣香帶得很遠。
窗外的空氣在纏綿的雨中凍結成了感傷的詩篇。“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昨日的易安也一定像我這般靜守在窗前吧,同樣的秋,只是感傷的不同。“塞下秋來風景異”,希文也佇足在窗前,在那漫天的黃沙中,努力地尋著故鄉的記印。“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醉翁是否曾在窗外徘徊,輕輕誦吟:“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秋聲皆是恨。”再次踱回到屋內,卻愁更愁。窗外,一切都默哀著,好似在悼念那似去卻留的千年的愁思。
突然,憶起深沉的安妮。亦如窗外的秋景一般,靜卻深邃。捧著沉重的文字好像捧著安妮的心,又好像是趴在一塊明淨的窗上看著安妮美好的心境。安妮是秋時被雨洗過的空氣,透明清亮,不同於濃厚的灰。她是飄渺不頂的精魂,在文字的魔法棒下盡情揮灑著內心的孤寂。讀她,正如我現在的感覺,站在窗前,只能輕輕地感歎卻觸及不到秋的氣息。
雨,還在繼續著感傷。風,好像在為誰餞行。那雨絲被風擾亂了方向,急急地飛旋著,在我的窗前舞動著零亂的弧線。我的視線被迷糊了。輕輕地扣開窗,用潔白的紙巾拭掉了無緒的雨絲。瞬間,感覺好像在釋放某一種溫柔,輕輕擦拭的空兒,也好似在安撫自己的心。心的窗和這扇窗一樣,承載著塵埃與不安。明明淨淨的時候,才能看清窗外的世界。於是,我又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光潔的窗面,雜雜的悲寂悄悄地飛出了心房。
掛歷又要翻了,秋的印記在最後一刻繽紛在記憶的窗外。盼望風能寄來一片六角冰花,輕輕地扣著我的窗,在十二月的天空下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