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啦,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微不足道的關心,收下吧……
——題記
我其實挺年輕的,前前後後來到這世界也不過十餘年,這一生過得也還順當,有人陪著有人疼著有人照顧著。要真說有什麼遺憾的話,恐怕也就只有他了,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中國十多億人民,他再普通不過了,沒有貝克漢姆的球技,沒有周傑倫的嗓子,沒有李易峰的臉蛋,沒有何炅的口才。他有的,只是滿臉的鬍渣和一臉的滄桑。可他,就是我的爸爸。
我的家庭並不算圓滿,但也算得上幸福,爸爸媽媽有時會吵架,有時會冷戰,有時還會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秀恩愛。他脾氣不算壞,可也不算好,在我的記憶中,他總愛用腳輕輕踢踢我以示懲戒,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一位慈父。
記憶中他打我最狠的一次,是在我蠻小的時候,我分數考差了,還囂張地要出去玩,他氣狠了,說了一句:「你今天不許出去,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而我正處於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齡,還是不依不饒。於是乎,他就拿出了一根大鐵棍——用來撐沙灘傘的那種,使了勁兒的往我腿上打。有多痛我忘記了,只記得我在家裡哭著背了一下午的九九乘法表,我媽在旁邊看著都於心不忍。之後,九九乘法表這個東西就被我拉入了黑名單。
我生長在惠州,據老媽說,我是四歲才來到這的。
老爸和老媽相識在樟木頭的水果市場裡。那時老爸只是市場裡的一個搬運工,而老媽則是市場中最年輕的雜貨店老闆。之後的老媽沒細講,已經足夠我去遐想。我默然,問她,你還愛我爸嗎?她說都這麼多年了哪還有什麼愛不愛的。
我又默然,後追問,那你們當初為什麼要結婚?
她說,結了就結了唄,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小孩子家的問那麼多幹嘛。
原來結婚不一定就是相愛。我第一次為老爸感到悲哀。
老爸是一個炒菜高手,只是在家裡他不會經常下廚。因為他是一個非常懶的人。早在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就把家裡洗碗的重任交給了我,還說:「你長大了,有能力了,爸爸相信你。」我在心裡鄙視了他。
後來五年級的時候,媽媽和妹妹回了老家,家裡就剩下我和他「相依為命」,每到中午,他就去房間睡覺,讓我留下看檔口。於是為了「報復」,看檔口時我就偷吃冰棍。那個暑假我吃了20多條冰棍。那段日子的伙食也不能說不好,就是太單調了。他會問我:「你想吃土豆燉包菜還是包菜炒土豆?」我白了他一眼:「老爸你能不能別玩文字遊戲,都是同一個菜,再說還不是要我來切。」沒錯,當我的身高剛到砧板的時候他就讓我切菜了。之後有一次不小心切到了手,還好我的指甲留得長,沒怎麼切到肉。不過從那以後,他就再沒讓我碰過刀。
吃了一個暑假喂兔子的伙食,我都快瘋了,抱怨他為什麼每一個菜的味道都是一樣的。到現在,我都還依舊想念他做飯的味道,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他做出的味道。
老爸的手機是被我掌控的,雖然有時他也會不讓我玩,不過到了最後還是他來找我問如何安裝軟件。然後我會得意地演示給他看,儘管他總是記不住,我卻依然樂此不疲。
直到後來,有一次我把他的手機掉進了水裡,他就再也沒讓我碰過。
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走姿是非常霸氣的,帶著一種臨危不亂的從容姿態,我一直都很想學習,到最後卻變成了「邯鄲學步」,「東施效顰」。後來有段時間,因為收蘋果,他回了老家,回去了好長時間。在我快要記不住他長相的時候,他回來了,卻帶回了一個讓我無法接受的消息—他的腰扭了,走路的姿勢也變得奇怪了。我安慰自己,只是扭了而已,過會就好了,他還是我風姿綽約的老爸。
可老天好像偏偏就喜歡不盡人意,他的病越來越重了,漸漸地下不了床,連脾氣也變得暴躁了,我有時會和他頂嘴,然後演變成一場大戰。有時候我會發現他躺在床上,開著電視,眼神放空,滿眼的無力和頹唐,讓我看了一眼就想哭。我風姿綽約、風流倜儻的老爸變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霸氣了。
原來在生老病死面前,他這個超人也是會認輸的啊。我們終究還是輸給了時間。
老爸回了老家養病,而我還是依然留在了這個城市。
2014年的除夕,我的生日,往年他都會帶我過生日,和一群叔叔阿姨歡聚,他會摸著我的頭說,又長大了。他會順著我的意,不吃蛋糕就不買,不開派對就不開。記得最清楚的是他帶著我和妹妹去坐船游東江,大冷的天,他像個孩子一樣和我們一起歡呼雀躍,一起聊天,一起看對岸美麗的煙花,他對我說,生日快樂。如今想想都會濕了眼眶。
2014年的除夕,我的生日,別人都在歡聚,他打來電話,電話那頭一室冷清,我緘默不語,說了句老爸新年快樂。他頓了頓說:「女兒生日快樂!」語氣和往常一模一樣,讓我在生日的那天大哭了一場。我在想: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有一天我終究會孤身飛翔。
可是我不想。
我的父親曾是我心中的超人,我在他寬闊的背上,找到了自己的天堂。可現實中,童年的稚氣褪去,他在我的叛逆下遍體鱗傷。當我終於懂事成熟,他卻從我的生命中遠去,沒有一絲聲響。
你說有一天你終究會離開,可是我只想像兒時一樣得到你的青睞,你笑瞇瞇地俯下身遞給我一顆糖,然後轉身大步離開。多少次我在夢中夢到這個場景,我衝過去抱住你,卻只觸到一團虛影。痛哭醒來,看著一地月光發呆。為什麼要在我懂得珍惜的時候離開?
你是我的父親,你不是應該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看著我長大上學拿獎狀,幫我拍照,拍拍我的肩膀說:你真是老爸的驕傲。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處,可我只想在成功的時候得到你的讚揚,在失敗的時候你能拍拍我的肩膀。
你說讓我認真讀書,我便拼盡全力,因為你是我的父親;你說讓我聽話懂事,我便攬下所有家務,因為你是我的父親;你說你對不起我,你沒有用,我說不是,真的不是,你問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的父親。
每次打電話你都會問:「你恨不恨爸爸?」我說不恨。你說:「你想不想爸爸?」我說想。然後我會聽見你的哽咽聲,我摀住手機,不敢哭出聲音。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原因,只因——你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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