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是陽光的舞台,這方寸之地被陽光塗抹地明媚而燦爛。有人說愛如陽光,是大自然最透明的語言,也許在陽台上光彩交錯的斑駁間也能窺見愛的所在吧!
看著陽光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靜靜旋舞,淺吟低唱,螢火蟲一般漫天飛舞璀璨耀眼,陽光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我牽回琥珀色的童年……
年幼的我放學回家後便機械式地寫作業,一邊寫著難以捉摸的數學符號,一邊在腦海中勾勒媽媽回家的身影,想著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嬉戲,相互依偎的爭搶搖控器。手握著筆,心卻早已被毫無來由的想像,塗抹地五彩斑讕。只要一聽到腳步聲,我便神經質地跑去開門,而等待我的往往是空蕩蕩的樓道,凝結的空氣中充滿嘲笑的聲音。於是我就一口氣衝向陽台,我用顫抖的小手搬來一個凳子,搖晃著籃球似的身子費勁地挪到凳子上。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撐起整個身體,我咬咬牙,踮起腳,使勁向外探。陽台上的鮮花正笑得燦爛,色彩艷麗的彷彿俘虜了彩虹,清冽的天空是蔚藍色的屋頂,靜靜地籠罩著火柴盒式的樓房。我黑色的瞳仁卻粘在了青石板路上,那是媽媽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我托著兩腮,週遭的景物在我眼中顯得那麼蒼白又支離破碎。透過舒展的枝條仰望,我將天空的碎片拼成媽媽的臉,調皮的鳥兒在身邊嘰嘰喳喳,好像在模仿媽媽清脆的笑。“嗒嗒、嗒嗒”,多麼熟悉的腳步聲,不熟悉的身影接著映入眼簾,我激動地揮舞著小手,扯著嗓子喊:“媽媽,快回來”!我分明看見天上的彩雲也飛下來親吻媽媽紅暈的兩頰。此時陽台就像搖藍一樣,載滿我的快樂和激動輕輕地有節奏的搖擺。
後來,學習越來越猖狂地佔據了我的時間,也佔據了陽台在我心中的位置。往往聽著熟悉的腳步聲、親切的呼喚聲,卻也“我自巋然不動”。再後來,沉重的書包壓彎了背,我像勞苦的老馬一樣垂下頭,拖著雙腳疲憊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一次偶然的抬頭,我看見媽媽倚著陽台,一股衝動從我心中不斷向外翻湧,我再一次揮舞著手,多了幾分羞澀,將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我分明看見,時間行走在媽媽的髮絲間,留下雪白的痕跡,身旁的杜鵑花也撫摸著媽媽不再光潔柔嫩的臉頰。媽媽在等我回家,我不禁加快了腳步。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再回首,我們彼此充當對方的守望天使,我明白自己永遠走不出母親的視線,走不出母愛的海域。不不由得想起舒婷《思念》中對思念的闡述:“蓓雷一般默默地等待,夕陽一般遙遙地注目,,也許藏有一個重洋,但流出來只是兩顆淚珠”。有一種情愫,總在落淚時才發現是“思念”。於是,我想到了史鐵生的母親,她的兒子在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她掩飾內心的悲痛卻要給兒子樂觀的精神鼓舞。在那黃葉飄飛的時節,在那烈日炎炎的時候,她在一次次的等待中衰老,正如史鐵生所說:“她只是不知道這過程要多久,和這過程的盡頭究竟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等待。當飛雪和陰c在太陽東昇西落的輪迴中被湮沒成已逝的滄桑,她卻用愛為兒子鋪墊成長的路。
此時此刻,那堆積在我心中的沙丘似乎被潮水沖刷地四處漫延,想念母親的感覺如潮水般無法遏制地湧上心頭……
那是一個靜溢的夜晚,四週一片皎然。一輪梨花月變成液體揉碎了月光,叮叮咚咚流淌著透明的情意。我在陽台上幫媽媽收拾曬乾的衣服。我隨手從衣架上取下一雙有窟窿的襪子,不屑一顧地說:“這雙破襪子早該扔了,還留著幹什麼?”說著便準備丟掉,媽媽連忙攔住我說:“這襪子,你穿破了還可以給我穿,別扔了”。我只覺得心緊緊地一縮,抬頭看那輪玉盤水汪水洩不通的,孰不知我的眼角已被淚水浸濕我呆呆地望著母親忙碌的背影,心中的酸楚一時無從說起,只得悄悄地將它捎給那明月了。
陽台,這方寸之地,上演著一幕幕愛的戲劇。如果愛有存在的形式,那是遙遙地注目。如果愛有溫馨的住所,那是我家的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