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喜歡下雨。窗外的樓日益高了起來,每天看著看著不由心生一些煩悶:一整座四四方方的樓啊,既無情趣,也無美感,遮住了遠處都市難得的一片連綿的綠意,更多的不悅便是那機器整日不斷的轟鳴聲,我開始不能自制,時常夜裡起身,百無聊賴地看著將我吵起的罪魁禍首。漸漸發現,有了雨就不一樣了。怎樣都好。雨將眼前景色朦朧,正所謂眼不見則心不亂。雨將喧囂從耳邊沖走,即使是一夜電閃雷鳴,也是一場美夢。這是大自然的聲響呵,多麼自在的感覺,遠不同於機械的繁重單調的聲音。
待一夜雨過,總不由得長歎一聲:“曉來雨過,遺蹤何在!”是啊,遺蹤何在,遺蹤何在?那麼多遙遠的人兒淡了,本來名勝一時的觀念散了,而雨聲還是這樣,一如既往。詩人吟過雨:名士品過雨:游者賞過雨:歌者讚過雨。有時候舉傘走在街頭,總忍不住將傘放下來,淋一淋望一望天邊落下來那溫潤之物。而雨去後,世界又恢復常態,繁華的繁華,寧靜的寧靜,耀眼的如常,平庸的也不過如此。收了傘,摘一支綠葉把玩,無形中卻在暗暗思念著剛才。借那細雨,有沒有懷念過什麼?記得,曾無比興奮去觸窗台滴落的雨;記得,曾驚叫迭起地在水坑玩耍;記得,隔壁的男孩曾當仁不讓地將傘遞了過來;記得,牽表妹的手在淋得透濕時悠閒的散步···雨啊雨啊,打落一樹繁花,不是悲涼而是繁華,不知道可不可以,夾在信中,就這樣珍藏在心底吧。聽雨,是一份熱切或柔情;接雨,是一份心動或自然;賞雨,是一份縹緲或和諧;心懷寧靜,更顯其曉來雨過,遺蹤長在,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