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繁花般陳鋪開來,眼前似乎浮現出姥姥那個一如少女們所憧憬的夢幻城堡的家。城牆也遍佈童話故事,我沉溺在她描繪的童話世界裡久久不能忘懷。 我已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她了,可是那些童話猶如深愛著路燈的小蟲,在我腦海裡快樂地飛來飛去,我想要一場重逢,重逢公主,重逢那個迷失在時間漩渦裡的自己,於是我拿出藏在樟木盒裡的錢,奔赴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地方。 一如我想的那樣,屋子外爬山虎蔓延,卻再也不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包裹著,猶記得我最愛的季節是春天,因為一到春天,爬山虎就把整個城堡外牆染成了綠色。 而姥姥就是心懷大大小小通話的老公主,我喜歡坐在小板凳上,趴在姥姥的搖椅邊,聽她說著一個又一個玫瑰色的故事,故事是記憶中的城堡。爬山虎毫無生氣的,都是枯黃的葉子。 我走進堂屋,地面有一塊明晃晃的陽光投影,我抬頭我頂上原來有一塊大窟漏,被人別具匠心地放上了一塊玻璃,清晨的陽光傾瀉下來,在昏暗的瓦片中,給人以希望。 公主果然還是公主。 屋裡走出一個臉色蒼白的老人,我張了張嘴,想著如果叫她姥姥,她一定會像以往一樣跳起來怪我把她叫老了,她看了我一眼目光卻沒有停留。轉身轉過身衝進屋內喊叫道:“臭丫頭!你老朋友來了!”我覺得我應該笑著叫她姥姥,可是我笑不出來。 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表妹從門框旁探出半個腦袋來,原本迷離的雙眼眨了幾下,放出光來。姥姥停下腳步遠遠的望著我渾濁的眼睛分明有淚光閃閃現,最後還是一聲不吭地走進屋裡,表妹無奈的聳聳肩,說:“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了,自從你走後她脾氣就變壞了。” 我茫然,掩埋在記憶深處的城堡慢慢褪去顏色,我深呼一口氣下決心走到姥姥身側,俯下身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老公主呀!” 她原本是熟睡的模樣,卻咧開嘴笑了,我咳了一聲,老公主要發霉了,得趕緊曬曬太陽啦。 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我攙著她走出堂屋,庭院不知何時多了條板凳和搖椅,我微微偏過頭,果然表妹正躲在暗處衝我笑。 我扶著姥姥坐到搖椅旁,自己坐下來。 鼻尖縈繞雛菊的芬香,蝴蝶撲朔著翅膀,蝸牛也翻著肚皮向太陽問好。 我有些恍惚,分不清時光流年的模樣。 “公主殿下,你的騎士想講個故事”,我趴在姥姥的搖椅邊,學著她當年的語氣,把那些流連在我年少夢境裡散不去的童話講給她聽,不知何時,太陽已經開始親吻大地的額頭,我站起身,把表妹拿來的毛毯小心翼翼地蓋在姥姥身上,她睡得很甜,讓人莫名的心安,她的睡顏與當年那個我深愛著的老公主的輪廓慢慢重合到一起,老公主的嘴角慢慢上揚,在她的夢裡一定有一個玫瑰色的童話。 我背上背包看了看房屋上的爬山腳,在那中間分明有星星點點盎然的綠意,我相信總有一天它會蔓延開來蛻變成大片大片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