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一年的秋天,一葉知秋,城市裡早熟的樹葉已開始發黃,露出一絲秋意,想想此刻的禾木該是秋意正濃。
山中日月長,每想起那年秋天在喀納斯禾木鄉住的那一日,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那令人心醉的美,讓禾木秋日裡的時光在心裡停留至今。
禾木被稱為喀納斯的後花園,神的自留地。我們趕到禾木時已近黃昏,木板搭建的農舍、幾根圓木棍橫平豎直圍起的簡易牛圈、依舊青綠的草場,自然、安詳、靜謐;對面山坡上就是一大片白樺林,樹葉由明黃到艷黃到深黃,深淺不一、層次分明、錯落有致。
接待我們的當地人老王說:今年天氣涼的早,樹葉也早落了半月,正閒談間,一陣山風吹過,周圍的白樺林抖動著身子發出瑟瑟的響聲,漫山的樹葉隨風飄落,黃的、綠的、紅的,葉片晃悠悠在空中打著旋兒輕靈的舞動,繽紛的樹葉交織在一起,斑斕的色彩構成一幅動感十足,不斷變化的舞台背景,美輪美奐;那一刻,成為我多年中最驚艷的一瞥。
人常說看景不如聽景,到了禾木卻是聽景不如看景。禾木鄉處在一處山坳中,周圍群山環繞,滿山遍野都是鬱鬱蒼蒼的白樺林,秋日是白樺林最美的季節,到了白樺林,上了年齡人總會在心裡流淌過一首首俄羅斯手風琴伴奏的樂曲。這是琴樹和鳴的絕配,在手風琴厚實的中低音裡,白樺林深處透過淡淡憂傷。哪裡曾站立著一代人的青春歲月,哪裡曾是當年的姑娘小伙們傾訴衷腸的地方。
夜宿禾木,清晨醒來裹著皮大衣出門,暗黑的夜空中滿是繁星點點,禾木的夜黑的深沉,滿天繁星在寒風中顫抖,亮的耀眼;明暗對比中,滿天的星斗此起彼伏一閃一閃組成一片銀河。「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頭頂繁星,在夜空下踱著步,慢慢體會禾木夜的寧靜。
遠處燈光晃動,已有人開始登頂天台,哪裡是觀禾木鄉全景的最佳地點,恐落了後,我們一行也拿著手電,踏著草地的露水,走過禾木橋,順著山坡搭建的木梯拾階而上。待登上天台,上面早已聚集了百來號人,都手持相機搶佔最佳的拍攝位置。
居高臨下俯瞰禾木鄉全景,離天亮還早,一團團霧氣籠罩在禾木鄉的上方,飄忽不定,隨風遊走。禾木鄉還在沉睡當中,遠處影影綽綽樹木的影子,近處散落著一幢幢小木屋,禾木河蜿蜒曲折環繞其中,古老的村莊寧靜而安詳。隨著太陽從山峰上升起,先是照亮天台,再一點點喚醒沉睡中的村莊,遠山近水慢慢變得清晰,溫和的陽光穿過白樺林灑下金黃一片,清晨中的白樺林少了夕陽下的憂鬱,轉而變得明媚而生姿。村莊裡升起了裊裊炊煙,牛羊的叫聲此起彼伏,一切都如海子筆下田園般詩意的生活。
我們騎著馬,策馬揚鞭順著山坡朝喀納斯奔去,一路上都是從喀納斯到禾木的徒步者,這是一條被譽為中國最美的徒步路線之一,一旁是濃密的山林,一旁是泛著波光、清澈透亮的禾木河,河對岸滿山遍野的白樺林層林盡染、蒼茫如海;溝谷、河流、山川、野花、草地、白樺林,迥異的色彩搭配出最絢爛的畫面,騎累了,我們翻身下馬就地躺下,任由馬兒悠閒的吃著草;邊吃著乾糧邊看著四周的風景,享受禾木慵懶的時光。過了禾木河,開始穿行在茫茫的白樺林間,這古老的樹種生長緩慢,軀幹纖細挺拔,身姿俊俏;白色的樹皮上一道道黝黑的,凌亂的「劃痕」,樹身上一個個桎梏,像一隻隻飽經滄桑的眼睛記錄著這裡的往事,我們手拉著手圍著白樺林,仰面躺在滿地金黃、厚厚的落葉上,向上望去,是一片湛藍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