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在語文書上碰見了先生那一頭立著的板寸,仍是那銳利的目光。窗外是一片望不到邊的黑暗,只有窗內的那一點如豆的燈光閃爍著他內心的希望。面對著這禁錮得比罐頭還嚴實的社會,面對著這禁錮社會中麻木的百姓,先生在哀怒中疾書,他要用筆戳醒睡著的人,他要這無邊的黑暗給揭起一點亮來。紙上寫著的題目是《燈下漫筆》。
時間不知流去了多少年,先生所處的時代早已不復存在。但讀罷先生的文章,依舊是驚得一身冷汗,依舊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先生之所以是先生,就在於他無與倫比的深刻與犀利。泱泱大國五千年的歷史,怕是無人如此解讀:一部歷史就在“奴隸”的怪圈中循環。先生撕開了滿紙的頌德,滿紙的戰亂,目光甚至穿越了歷史的肌膚,而直接指著它的骨頭說:“看這就是歷史,一個想做奴隸而不得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循環。”先生對現實的哀與怒,使他不加任何掩飾的將問題說得如此露骨,他就是要用最鋒利的劍去戳醒人的靈魂。
先生是清醒的。在那樣一個眾人渾渾噩噩的時代,清醒的一種痛苦。醒著的要忍受“哀”與“怒”兩方的折磨。先生忍受著痛,用筆去戰鬥,去告訴人什麼才是“人”的價格。真正的人該有自己獨立的人格,該有自己的那份尊嚴。為人這一生,決不該是“活著”這麼簡單。先生要讓民眾明白他們該擁有什麼,這幾千年來未曾得到的終會因抗爭而得到。先生是積極的,他相信青年,相信未來,指出希望,號召創造“第三樣的時代”。
“第三樣時代”是什麼?合上書我不由得思索。那時的先生恐怕自己都不那麼清楚。知道那該是什麼樣的,可是究竟要通過何種方式得以實現,先生在思考,無數人在思考。那些思考讓中國走到了現在。那麼我們現在又正處於第幾樣時代呢?是第三樣嗎?我說不出“是”來。媒體上所揭露的一切醜惡是那麼觸目驚心,有時覺得掀開社會的表層不知是怎樣一個陌生的世界。但我們應像先生一樣,相信明天。不,不應僅僅是相信,更應像先生那樣去為之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