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了這所重點高中,剩下的日子便是等待分班。
我滿心期待地希望有個語文班主任,好讓愛好文科的我大展拳腳,可固執的老爸硬是使盡渾身解數將我擠進了數學班,說是要狠抓我的理科成績。
“我不去”!
“不去你自己看看你的數學成績吧,你可是要參加高考的啊!”老爸把高考二字說得特重,刺得我耳膜一陣疼痛。
我無言,深知我和老爸間的代溝是填不平了。
九月一日,我進了數學班。
站在別人的世界,心裡剩下的只是惶恐。
我看著我的班主任--老爸口中的名師:一位瘦小的老先生,戴著一副圓圓的眼鏡,說起話來喜歡微微搖著頭。如果他手裡再拿一板尺,簡直就是“三味書屋”裡的先生了。讓這樣一位儒雅的老師教數學,真有些戲劇性。
上數學課,我仍然習慣於半聽半走神,老先生卻頂多是看我幾眼,從未在班裡批評過我。初中三年,我已習慣在數學課中被老師臭罵,老先生的寬容讓我有些不大自然了。上自習課,我會大段大段地做英語閱讀,會大篇在篇地寫隨筆,只是不做理科題,至於作業嘛,自然是第二天收本前向同桌借了。
第一次月考結束了。成績出來,我的英語班裡第二,數學也是--只是倒數罷了。我看著這兩張卷子,感覺冷冷的。
老先生召我去辦公室,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這我知道--初中三年的經歷早已為今天做了很好的鋪墊。
“坐吧。”老先生很平靜。奇怪,在他的聲音中我竟聽不出一絲不滿。
“你很愛好文學”老先生幽幽地開了口。
“算是吧。”我答應著,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老先生從抽屜裡抽出一本席慕容的《七里香》遞給我說:“喏,送給你的。”
我愣了一下,看看這本詩集,書頁已經發黃,看得出是好多年前的版本。
“這是我以前的書,現在很難買到了。”老先生解釋道,頓了頓又道:“愛好的東西就應該堅持。我知道你不滿意現代的數學制度,儘管它有弊端,你也要努力適應啊。”老先生再沒有多說什麼,擺擺手叫我回去了。
那天夜裡,我頭一回睡不著覺,好像油鍋裡的魚一樣翻過來翻過去。我忽然間發現老先生竟這樣善解人意,他原來也蠻可愛的。
那次談話後,我就決定要好好聽一堂他的課。
那是我幾年來頭一次專心致志地聽數學課。那堂課時間過得很快,讓我覺得X,Y,Z竟不太叫我頭疼了。後來,我便較用心地聽課,有時也會做兩道數學題了。
第二次月考,我的數學成績不再是倒數了。
我以為老先生會表揚我,但他卻沒有。我只是發現我的書桌裡躺著一本英文版的《簡愛》。
新年,我送了一張賀卡給老先生--這是我第一次送數學老師禮物。我只在上面寫了四個字--
吾愛吾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