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畫,那麼遙遠,那麼溫暖。
時鐘不停地轉動,留下一連串回音;歲月如寒風般掃過,留下古老與殘破。角落裡的哪一張發黃照片,上面摸著一層死寂的灰,彷彿早已擦不下來,如同記憶的枷鎖,不復存在。
綠,家鄉的主調就是綠。山野間坐落著一棟棟高高低低的小屋,也栽著無數的樹,白與綠,萬綠叢中幾點白?道路看不見了,被雜草深深掩蓋了:石階也消逝了,被青苔吞噬了吧。清新的綠竟顯露著一種莫名的悲哀。
綠色如一隻有力的大手,將自己扯入了鄉野之中。
家鄉的山,那一座矮山。我走向它,冥冥間有一種命運的魅力吸引著我。山下,芳草碧連天。被清風蕩起了一陣陣綠波,在其中竄動的是不知名小蟲。放牛人們吆喝著,笑鬧著,淳樸的鄉風瀰散著。用鼻輕輕一嗅,一股淡墨的清香撲面而來,絲絲縷縷地侵入體中,不禁神清氣爽了。繼續向山上走去,迎接你的是一條條迴環曲折的山間小徑,一個人漫步於山間,大叔遮住了一定的陽光,零零落落地照在上面,像是擺滿了遍地黃金。你也許會聽到放牛人悠揚的笛聲不斷在山間迴響。走向山腰,遇上一場稀稀疏疏的小雨,那是最為美妙的了。「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是啊,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樹葉上、山路上、小碎石上,不怕那雨淋濕了身,逍遙的、快活的!雨雖小,可山路卻泥濘了,踩在上面,泥漿迸濺,沾濕了褲腳。捲起來,踮著腳走下去。泥土的清香傳來,似那春風裡帶來的幾絲憂愁。
慢慢走到了山頂,你會看見一座小廟,漆黑的木門,旁邊繞著一道紅牆。輕推門,古老凝重的氣息撲面而來,緩緩走進,空氣彷彿都要滴出水來似的。正堂中央供著一尊觀音,是那麼的小,但依舊有一種無形的威嚴擴散開來,讓人不禁頂禮膜拜。右邊是一口老鐘,走近,有一種時光的氣息圍繞著,輕輕一觸,那份古老的冰涼從指間傳來,流向內心,不知怎地,自己竟冒起一份震撼,我想撞它,感受鐘聲的厚重,卻又不敢,彷彿時光凝固。
走下山去,一棟又一棟的小閣樓映入眼簾,頂上是殘破的磚瓦,地上是古老的木門。走近以後,一口黝黑的老井引起我的注意,那黑,黑得徹底,彷彿摸上一下都會染上一樣。上面的水桶也好像很久沒用了。繼續向屋子走去,看見院子裡長滿了野草,小心翼翼的躍過。來到門前,想推開,卻又不能,一把鐵鎖別在上面,都生銹了,不時有渣子落下來,鑰匙也早已不見了吧。
回首一望,又望見了那顆樹,談起那一顆樹,我也不知道有多久的歷史了。看著他,疏影橫斜,擋不住盛夏的驕陽,擋不住冬日的寒霜。站在樹下,摸著它那飽經滄桑的粗糙的皮,一陣微風拂過,吹開綠葉,我又看見了雪白的梨花,也吹出了花香。看著花,想起了果,那大大的黃皮水晶梨,酸酸甜甜的,不但生津止渴,還會讓人感到清爽。
看著這一切,有些莫名的情緒,讓人有些想哭。這裡沒有了城市的喧鬧與浮誇,有的只是野草與回憶。家鄉是寬容的,它容得下野草,容得下山水,就像容得下我們人在這裡居住一樣,也容下了我們的離去,我們可能忘記,但它幫我們守著回憶。
朦朧的家鄉,那麼遙遠,那麼溫暖,而又那麼無奈地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