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登上了皇位,多少年,夢寐以求。1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他站在城中,看著這一座座亭台樓閣,這碧瓦飛甍,曾是多少日夜所渴求的。終於,這一切的一切都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可是——望著那鉤曉月,終是默默無言了。原以為,當「漢」的旗幟飄揚在風中,矗立於亭台之上時,便是一切都有了,便不負當年那句「大丈夫當是如是」了,但當一切成為現實之時,這些卻都被打碎在了夢中,顯得那樣虛幻,無法觸及。
月光,那樣皎潔,卻冷的讓人不禁打顫。是否面對此景應放聲長嘯「我大漢的明月即使在千秋萬代之後,仍能將清輝灑在每一戶人家的窗台上。」他嘴裡喃喃,卻終究沒能說出一個字。
這,便是高處寒意嗎?2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何時,身邊那一群兄弟都不再吵吵鬧鬧了?很久了,為什麼都還沒有來過,是——要造反嗎?不覺間,他的心中湧起一陣緊張。江山,一個那樣無足輕重的詞語。可什麼時候開始,卻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了?當年曾道要與兄弟們共享天下。終究,不過是一句空言罷了。權,畢竟是他窮盡一生想要的。可快樂呢?自豪呢?
都隨著當年那個沛公而離開了嗎?亦或,這不過是項羽留下的最後一個、卻也最狠毒的招數?皇城中,他漫步。突然發現,四處的圍牆早已讓他無路可退。那麼,便只有進了。3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都離開了。九江王英布、齊王韓信,甚至於從頭到尾都一直跟隨著自己的兄弟盧綰。那些血,是他親手造就的。
可為何,人心會難懂到這種地步?他們曾為他、為漢付出了太多,但終究都變了,也正如他所料的一般,他們都是以同樣的罪名——反叛。原來得到了天下還要繼續擔心又有馬蹄在煙霧裡踐踏了繁華。寒風帶來一絲涼意,年輕時,也曾為了增強兵力而假意與項羽結為兄弟,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背後卻也從未有過一絲歉意,即使是在垓下大敗項羽是亦是如此。
可如今,他一聲輕歎。也許,正是項羽——他最大的敵人給了他向前的勇氣,亦或那年與之結拜的本就是兄弟,卻陰差陽錯,成了以對手的名義。4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也不知佇立了多久了。他突然放聲大笑。現在的自己應是年老了嗎?
他問自己。現在的自己也如同這快要落山的太陽一般早已憔悴不堪了吧。他默默,敲響了編鐘的每一級音階。月音如水,環繞在莫大的宮殿中。入耳,卻儘是蒼涼。那年意氣風發,他曾那樣來勢洶洶面對著秦王子嬰的臣服,終究明白了——走上了這條路,便再也不能回頭。他聽聞,童謠裡已是自己自己斬白蛇的故事,人們恨的,是秦的無道。一切,盡在手掌中。可他,面對著這親手創造的一世繁華卻只能是苦笑。
儘管,夕陽下的城,真的很美、很美。驀然。長安,長安,怎得長安?原來城那樣大,對著的卻也不過一條夕陽道罷。那樣,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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