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外公的文章,題目就叫《外公》,那時是為了表達對這位老人的歉疚之情。
現在我又想寫他,因為我又有了新的感悟。
雖然七旬將盡但他看起來仍是精力旺盛,我想他是寂寞的,因為生命中的另一半已經離他而去三年多了,所以它找事來做。
但其實很多是他是沒有能力做的,至少是做起來很慢很費事。因為他受傷大概二十年的雙目如今只能把一個模糊不清的世界傳入他的大腦,時間也耗蝕了他的聽力。一個幾乎沒有聲音和圖像的世界,我想如果是我,我會瘋的,或者鬱鬱而終。
外公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似的,即使在走路時柱著枴杖也踉踉蹌蹌,即使我們近乎後者跟他說話,他也只能說“再高點”。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在院子裡開一方菜地,栽幾株花,不方便生活的地方就想方設法改造。
我曾見過一位老人,他上廁所只能半蹲著,像扎馬步那樣,我清楚地聽到他對旁邊有意迴避的人說:“我這就是活受罪呀!”還有一位老人躺在涼椅上,但背卻是直的架在涼椅的彎曲部分上,他兩手握著一根枴杖,眼睛因為疼痛睜得很大,而且夾雜著恐懼和無奈的目光向流矢一樣飛射出來。
外公沒有他們這樣不幸,但他們卻都像外公一樣活著,是什麼支撐著他們?已至殘年的風燭何以堅強地舞動它的焰苗?我不知道,也許只有當我亦是鬢髮花白時方可知曉。而對現在,想到他們我就覺得自己對生活無望,對生命無望的理由簡直不值一提。未滿二十的年紀應該風華正茂,血氣方剛,怎能像一則廣告說的:“三十歲的人六十歲的心”,更何況還有像外公這樣“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長者。
“年輕人,上路了!”好像是外公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