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尋個踏青的好去處,學校對面的體育公園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上次去的時候還是初春,只能從大片大片的綠色裡隱隱綽綽地捕捉到春天的一個眼風兒、一個魅影兒。
這個季節是沒有花的,唯有綠色深深淺淺,淺淺深深地四散開來,肆意而張揚地佔滿了每一個角落。從剛冒出來的,羞羞怯怯的嫩芽兒,到枝條上牽牽連連將落未落的老葉;有嫩得幾乎透明的新綠,有青翠欲滴的草綠,有蔥蘢可人的深綠,有濃墨重彩的墨綠,各色各式,一應俱全。
上海的雨也繼承了江南那媚到骨子裡的柔情,把那纏纏綿綿的姿態演繹得淋漓盡致。偏偏這綿長的雨季竟不惹人厭煩,反而喜歡上雨後洗刷得清清爽爽的世界,纖塵不染,淨澈可愛。那是沾衣欲濕的杏花春雨呵,也伴著吹面不寒的楊柳清風。空氣裡夾雜了泥土的氣息,融合著草木的芬芳。那些浮躁輕佻的塵埃便也就隨之安靜了下來,在時光的洪流裡慢慢沉澱。
湖邊的垂柳經過雨水的洗禮,愈發出落得柔美動人。千絲萬縷的碧綠絲絛,低眉順目地倒垂著,將柔與韌都發揮到了極致。因而當她們扶著微風輕輕地扭擺,楚楚可人的風姿盡顯無遺。裊裊娜娜,一如女子盈盈一握的纖腰,看醉了一池春水。於是柳擁著湖,湖映著柳,在這初春微濕的霧氣裡,美得像一個夢。
與柳的柔不同,香樟的骨幹裡,處處透出的都是剛勁。浸透了雨水的枝幹尤其顯出墨一般的烏黑來。樹冠是大團大團的綠色,然而亦是從新綠到墨綠,錯雜著交織在一起,不一而足。香樟是在春天落葉的,新的嫩葉長出來,舊的老葉便毅然脫落,從枝頭翩然飄下。代代更替,生生不息。世間輪迴大抵即是如此罷。
連著下了許多天的雨,天空灰濛濛的,像什麼人用水墨染了的宣紙一般,層層渲染,淡妝濃抹,最終暈成一片完整的天空。如同上好的素錦,針腳細密而全無一絲破綻。在這巨大的蒼穹下靜靜漫步,能聽到大自然的呼吸。還有鳥蟲吱吱喳喳的鳴叫,都是如此悅耳動聽。然而若不仔細去聽,這些聲響彷彿又全然消失了,四周那樣靜,唯有踏在石板上的腳步嗒嗒地奏響。
偶爾能看到幾個小小的花蕾,半掩著小臉巧笑倩兮。她們都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未到出閣的時候,只能同好友悄悄說著私密的話,約好了在某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把自己輕輕綻開,然後一朵兩朵三四朵,直到開出一整個奼紫嫣紅的春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