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隅
樸竹流鎣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折一根樹枝當琴弦,掬一棒微風當號角,打開窗兒看帷幕的同時,也開啟了我的心窗。
喜歡倚在窗邊,看天邊幾點寒鴉,看絢麗多彩的蒼穹,看變幻莫測的風景。我尤其喜愛窗外筆直佇立的落雨杉,望著它,我會油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感慨。
那樹在每一個清晨裡,迎來天邊第一縷陽光;在每一個春天,面對著地上第一株新草;在每一個起點,遙望著也許還看不到的地平線。望著它,我平靜的心會慢慢變的不平靜。
那樹在春的嫵媚,夏的豐腴,秋的焯約,冬的傲骨中與那變幻的帷幕交織,融成不同味道的印象畫,或靈動,或寧靜,或穩重,或朦朧,而我一直捉摸不透的是它給我帶來的迷漫而又實在的感覺。
三九嚴寒裡,人們穿上厚重的衣服,笨重得難以動彈。乍一看那落雨杉,它脫去了蒼翠的綠衣,而以深沉的棕色為主調,枯萎得讓我揪心裂腸般心痛,令我驀然產生“枯松倒掛倚絕壁”的蕭瑟感和蒼涼感。天邊的帷幕時而被染成深邃的藍,壓抑的灰,深沉的紅,再加上樹的沉重的棕,霎時,我的天空變灰,那“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抑感壓得我不覺眼眶濕潤。天灰,正如我心灰。漫漫人生路上長滿了棘礫,佈滿了艱辛,學習的壓力,友情,親情的摩擦致使我的情緒如那樹般頹寂。我彷彿聽到兩個生命失望的吶喊!
當春風從窗隙悄然滲入我的心旌,我知道,春天來了。翹首一看,忽然發現那樹的深棕中居然冒出了一點綠--生機盎然的綠!我的心一顫:它不是已經衰竭了嗎?不是絕望了嗎?難道是想“待到山花爛漫時,它在從中笑”?日復一日,慢慢地,那綠像瘋狂般亂冒,以致整棵樹再度披上了蒼翠的綠裳。窗外,不再是那低沉的色調,也沒有看到狂風中吹過的層層棕被,在風中沮喪地飄蕩……
我帶著疑惑,來到那棵樹下,自私地剝開了一點樹幹那乾裂的皮。令我驚詫的是皮內竟孕育著異常蔥翠的綠!原來它一直都沒有絕望,即使希望微茫,它也不會放過會失之交臂的機會,我終於懂得“寒冬孕育著春”的道理。此時此刻此景,我想起朱彥夫,孫臏,霍金……
葉謝葉飛葉滿天,葉謝是自然的規律,就正如人生路上總會有重重障礙,層層挫折。樹雖無人的言語,但有人的“思想”,它努力奮鬥,拚搏生存。喔!這落雨杉就是強者中的佼佼者,顯出偉人般的自強不息和堅忍不拔。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樹木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是啊!曾經跌倒了,也有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又何須“獨把花鋤淚暗撒,撒上空枝見血痕”?要像那窗外的一隅,既然已播下了生命的種子,就要頑強生存,直到變成落紅,再養育新生命。
我再次倚在窗邊,窗外是那樣靜寂,天空是那樣蔚藍,我的心境是那樣澄淨如練……